袁清连忙上前扶住他过激而坐起来的身体,“看见你的提示后,我就已经派人守着了。”
听见他的回复后,苏承墨才稍稍放下了心,蹙紧的眉头却没缓和开。“她母亲没事吧?”
“报告还没出来,但昨晚的检查结果是轻伤。”
“轻伤?”苏承墨紧蹙眉头,他明明记得任安素的右小腿是没了啊!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在一边,苏承墨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派了多少人在守着?”
“我让菜头派了10个人在那看着。”
“不够!”
袁清这下终于震惊了,怔怔的看着苏承墨。苏承墨紧绷着脸,“他们还有后手,让菜头去找老爷子调人手,至少三十人。地下室里面也要有人看守着,让大家提高警惕。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通知我。”
袁清愣了片刻,竟然还要找老爷子调人手,他究竟发现了什么?袁清深深的看了苏承墨一眼,转身去了病房外打电话开始安排起来。在走廊上打电话时,正好能够看见王胖子的病房。入目,就看见顾浅溪的侧面,嘴角带笑,王胖子似乎逗的不亦乐乎,不时引的顾浅溪或娇嗔或白眼。
袁清抿了抿唇,脸色阴沉了几分。走过去敲了敲房门,“菜头。”
菜头看见是袁清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袁清对着王胖子比了个等等的手势,然后带着菜头走到了一旁去说话了。
顾浅溪看着袁清,心里活跃开了。袁清从苏承墨的房间里出来了,是不是代表他清醒了?顾浅溪下意识的咬住下唇,看着袁清说了几句话后,菜头的脸色大变,行了个军礼。都没有再进来跟王胖子打招呼,连放在椅子上的衣服都没拿,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顾浅溪不由蹙紧眉头,发生了什么事?莫非……跟昨天发现的那个陌生人有关?菜头走后,袁清又拿过电话打了起来,顾浅溪在房间里听不见声音,但是能看见他表情很是严肃。
“嘿,顾家妹子,胖爷我长得不比袁清差多少,而且身材比他有安全感多了,你多看看我呗。”王胖子调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浅溪有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王胖子就笑欢了。
袁清挂掉电话离开时,就看见了王胖子的欢腾笑脸,剑眉几乎拧做一团。脚尖一转,回了苏承墨的病房。一进来就看见苏承墨半坐着靠着枕头,“你的伤口才缝合好,这么坐着容易裂开。”
苏承墨脸色不虞,没回答他。“她呢?”
袁清指了指旁边病房,“跟老三在那打情骂俏。”
苏承墨微眯双眸,紧抿着唇。袁清倒过一杯水递给他,继续道。“昨天营救你们的时候,她还给了老三一个……拥抱。”
他脸皮还没那么厚,可以把那句“爱的抱抱”说出来。
苏承墨脸色瞬变,将他递来的水杯紧紧捏在手心里。“把她叫过来。”
袁清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跟王胖子说了几句后,顾浅溪再回头时,袁清已经不在走廊上了。有些失望的回头,王胖子头上裹着纱布,嘟囔着嘴,一脸哀怨的模样就闯入她的视线,顾浅溪被猛然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塞过一个苹果放他嘴里,“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
王胖子嚼了几口,把苹果扔到了一旁。“顾家妹子,你可不能这么见异思迁、朝秦慕楚啊!你昨儿个才给我一个爱的抱抱,今儿个就一直盯着袁清看,你这种行为是非常不对的。”
“吃你的苹果去吧!”顾浅溪对他无力吐槽。王胖子很多时候都让她挺感动的,可是有时候这嘴巴说出来的话,让人简直恨不得扇两耳光踩在地上才解气。
王胖子特享受的就着顾浅溪举着苹果的姿势,啃气了苹果,还不忘暧昧的给她挤眉弄眼,惹得顾浅溪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王胖子哈哈大笑,“你看老大的话,爷还是允许的。不过袁清和老四最好别招惹,这两人就爱玩心计,那心啊,都是黑的不成形了。”
“管好你自己吧!”顾浅溪一直记挂着昨天的事,看他今天状态好了不少,犹豫了片刻问道。“你昨天后面进入甬道,发生了什么?”
王胖子脸色微变,“老大被卡在中间出不来,我去帮他,结果没控制住下滑,把老大从甬道里推到了地下室。”
控制不住?作为那么敏捷的胖子,会控制不住?顾浅溪还想再问,王胖子却已插科打诨,笑了起来,“你要想知道发生什么,去问问老大不就知道了?老大昨天可是为了你,那叫一个感天动地,惊天地泣鬼神啊!连阎王爷都动容了,这才没收了我们。”
顾浅溪敛了眼帘,素手悄然紧握。“袁清他……不想我过去。”
王胖子翻了个白眼,“你搭理他干嘛?这厮就是个性(河蟹)冷淡,对女人都不喜欢的。”
都不喜欢?啥意思?顾浅溪疑惑的看着他,王胖子却是不想再多说,动了动他那包裹的跟木乃伊似得腿,踢了踢她,示意她赶紧过去。得到了鼓励,顾浅溪心跳如麻,起身走了过去,速度竟不自禁的飞快。
只是刚到门口,就看见了正打算进来的袁清,顾浅溪身形立马呆滞在原地。袁清瞥了她一眼,“老大在等你。”
他竟然没有阻止了?顾浅溪心跳更快,点了点头以示礼貌,侧身往苏承墨的病房走去。
顾浅溪走后,袁清睨了一眼王胖子,看见他动作自如的两手夹着将苹果放在嘴边咬着,哪里能看见刚才的病态。收回目光,走到一旁拿过放在旁边的报纸看了起来,王胖子撇了撇嘴,“老大怎么样了?”
“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袁清悠闲的翻看着报纸。
“能关心什么,老大既然叫你来叫人,你刚才指不定怎么抹黑我呢!”王胖子想着,苹果也不吃了,叹了口气。“可怜我大病还没好,就被人记挂上了。到时候等痊愈了,少不得又是一通过招啊!虽然这么做能促进两人的感情,但是袁清,为毛促进他们的感情每次都要牺牲我!”
王胖子说着激动了,见袁清还是一脸淡定,不由愤愤的挪动了下身子。可是才挪动,背上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结果没打扰到他,反倒弄得自己浑身酸楚。
王胖子气不过了,将苹果夹住,往他拿着的报纸上一扔,在报纸的中央砸出一个大洞。
看见袁清终于抬头看自己了,王胖子连忙收住笑脸,换成怒容。“上次你说要为了老大的诱爱大计,让老子跑到非洲去,说什么会让顾浅溪觉得自责,更早的发现自己心里的想法。老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信了你,害老子在那边风吹雨淋的呆了半个月,结果呢,两人只是在床上促进了吧?现在你又出卖老子,让老子去惹怒老大,你别告诉我,这次又是什么促进两人的感情!”
报纸被他砸了个洞是不好看了,袁清老神在在的将报纸放下,喝了一口水,又随手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去洗手间将苹果洗净后,拿给王胖子,愣是等到事情都忙完后才开口说一句,“苹果要洗了吃,才好。”
王胖子等他回话都等的头顶结蛛丝了,结果等到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气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见王胖子气的不说话了,袁清这才慢悠悠的道,“急什么?有些事,时间自然会给你答案。”
王胖子被噎的不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别把你忽悠人的那套放在我身上。”
袁清轻笑,“这次老大的良苦用心,别说你没看出来。”
王胖子抿唇不语,但脸色明显不悦。袁清继续道,“给你说个事情。上次你去了非洲,我故意误导顾浅溪,让她以为你是因她受罚被派去了非洲,顾浅溪跑去找了老大理论,结果我差点被老大掐死,你知道原因吗?”
袁清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清明,像是透析了一切。王胖子莫名的有些心虚,闪躲了下,“什么原因?”
“老大的女人,只能老大自己欺负,我们这些人,就算是为了他考虑,去小小算计一下,也不行!”袁清说完,往外走了几步,一边走,声音一边低低的传来。“老三,我们都是聪明人,哪些情绪该有,哪些不该有,你要学会自己掂量。”
王胖子身子一震,因他这句话而久久的陷入沉思。
顾浅溪脚步急促的来到苏承墨的病房,可是越靠近,她的脚步越慢。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了,心里忽然一虚,在门口转悠了几圈。
苏承墨眼尖如鹰,阴沉着脸的看着她在门口踌躇,看见她转了半天,都不见进来。不由怒意满腔,拿过旁边的水杯,蹭着砸在地上发出响动。
顾浅溪脸色慌张的连忙跑了进来,误以为他要喝水,匆匆的从柜子里将杯子拿出来替他倒上一杯热水,递给他。苏承墨冷着脸没接,只是抬了抬自己的手,他的手上也绑着纱布。顾浅溪顿了顿,端着水杯小心的放在他的唇瓣让他喝。
因为要喂水,所以靠的比较近。苏承墨望了她一眼,看见她尽心尽力,当下才心情好了一点。眉毛微微高挑,忽然有了一些计量,在喝的时候,轻咳几下。顾浅溪力道稍微不注意,水便顺着他的下巴流下。
顾浅溪连忙找过纸巾,刚想递给他就看见他绑着纱布的手,抿了抿唇没说话,自己抬手替他将水渍擦掉。只是这一下匆忙,顾浅溪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上面的伤痕被苏承墨一一看了去。
苏承墨脸色一沉,将她的手抓住,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浅溪面色不自然的将手抽了回来,“昨天不小心碰到的。”
“顾浅溪,你当我是傻子?”
顾浅溪低着头没说话,她倒是也想去包扎啊。可是才陪完母亲,就去了王胖子那边,然后紧跟着就来到了这里。她马不停蹄的,哪里有时间去包扎下。苏承墨阴沉着脸,按向了提示铃。
没一会儿,护士走了进来,苏承墨冷着脸好似别人欠他五百万似得。“给她包扎。”
护士被他唬住了,吓得浑身一哆嗦,一眼都不敢多看,连忙跑回去拿了纱布和碘酒过来。
苏承墨的头上像是笼罩了黑云,气压低的让人心直发颤。将伤口清洗了一遍,护士在涂抹碘酒时,手一直害怕的完全涂不好。顾浅溪浅笑着安抚了她一下,微微侧过身子挡住了苏承墨的视线,护士这才微微放松了点。擦完碘酒给她绑上纱布,粗略的交代了几句,护士就忙不迭的跑了。
看着自己的手指也像根香肠一样,顾浅溪不由想笑。苏承墨忽然伸手将她的手拿过去,绷着脸看了半天,没有松开。“包的跟猪蹄一样。”
顾浅溪脸上划过三条黑线,稍稍使劲抽,没抽回来。撇了撇嘴道,“你自己不也一样?”
苏承墨不屑的嗤了一声,“我这是情况危急为了救人,你这是自己蠢才造成的。”
顾浅溪彻底没了脾气,猛地把手抽回来,“我是为了救猪才变成这样的!”
苏承墨哼了哼,“你是傻的吗?袁清在那里他肯定会叫人把石头推开,你没能耐跑去逞什么英雄?”
顾浅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当时那情况,袁清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好么!
苏承墨的声音冷了几分,“顾浅溪,我救了你母亲,你却在这里对我翻白眼?”
被他说的身子一愣,顾浅溪呢喃很久,才喃喃的开口。“谢谢你。”
这句话,发自肺腑。母亲现在就是她的命,而苏承墨在那样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还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营救自己的母亲。他救出的不仅是母亲的命,还有她的。
苏承墨似乎不习惯这样低眉顺眼的顾浅溪,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你的谢谢能价值多少?难不成还能换来下次我出事时,你会奋不顾身的救我?”
“好!”顾浅溪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干脆的让苏承墨微微一愣,抬眼就看见顾浅溪一脸坚定,像是做出了什么承诺般的慎重,苏承墨的心忽然就漏跳了半拍,呼吸也停住了。“我是指那种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时候!”
“好!”
顾浅溪答得毫不犹豫,苏承墨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湖慢慢荡漾开。苏承墨眸色加深,润了润唇。“顾浅溪,你今天说的话,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不会有那一刻。”顾浅溪对他说着,同样也是对自己说着。
当这番话说完,她这两天一直提心吊胆,彷徨不知所措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所有的复杂情绪忽然就得到了释放,顾浅溪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来这几天她之所以这么关切他,只是因为感恩,而非再度爱上!
想通这点,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病房里忽然又安静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顾浅溪看着洁白的被子发呆,苏承墨则看着窗外开的正绿的梧桐树发呆。梧桐树下有人推着轮椅在那儿乘凉,九月的燕城,炎热较八月少了几分,微微带点凉意。
轮椅旁边的人跟轮椅上的老人说了些话,然后匆匆跑远了。等他再回来时,手上戴着一块薄毯,体贴的帮他盖上。
苏承墨收回目光,看着顾浅溪的头顶,嗓音有点嘶哑。“对不起……”
对不起?顾浅溪惊诧的抬头,又不是世界末日,怎么苏承墨也有说对不起的这天?苏承墨有些别扭的扭过脸去,“你母亲的腿……对不起。”
顾浅溪眨巴了下眼,反应过来后,脸上多了几分黯然。“那并不是这次造成的。”
“两年半前就发生了。”
那是田伯带着母亲回他老家时,有一天母亲被一群人抓走,失踪了一段时间找到后,她的右腿小腿就已经出了意外。找到的时候,她的腿像是被什么机器绞断的。后来顾浅溪出来后,找医院给她做了假肢装在腿上,平时穿着裤子是看不出来的。
“两年半?”苏承墨有些愕然的看着她,她脸上的黯然明晃晃的刺痛了他的眼。两年半的时候,她还在监狱里。当她在监狱里得知自己母亲出了意外,没了右腿,她却只能被关在里面日夜挂念,这得多难受?
他不是付了钱安顿了监狱管理高层,还给了一笔钱给当时落魄的顾家。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苏承墨抿紧了唇,没有吭声。
病房的气氛尴尬的僵持着,直到门忽然被人踹开,老四晃悠着身子走了进来。将资料随手扔在床上,“你要的东西给你找到了。”
顾浅溪好奇的瞥了一眼那资料,资料被老四扔的有些散落出来。其中一张资料单上,露出了一张照片,正是顾浅溪在地下室发现的那具尸体生前的照片。
同时,这张报告的抬头记录的是——“2000年至今燕城死刑犯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