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华的邀请下,司徒安然和顾浅溪坐在了她们家的后院。后院有一口井,井的旁边是自家搭建的一个棚子,棚子下面应该是她们家厨房,摆着一口很大的锅,旁边堆了不少柴火。
在棚子旁边有个桌子,顾浅溪等人也围着这个桌子坐了下来。司徒安然今天穿了个休闲的衬衣,和一件薄荷色的小西装,算顾浅溪见过他最正式的服装了。他显然是做了功课的,坐定之后就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叠照片,和一张聘请书。“这是你们家王大脚与我们签订的聘请合同,王大脚让拿给你收好。这个则是他上次答应你们,说会寄回来的照片,我正好有事要从这边路过,就顺便从公司把照片带过来了。你看看。”
李华连声应是,脸都笑出了一朵花。顾浅溪视线扫过放在上面的相片,大部分背景是能看得出在美国那边照的。不可能是王叔亲自去的,那么就只有一点,是袁清找人PS合成的。
“俺就说老王实诚,绝对不会骗俺。”李华喜滋滋的看着照片,说完还不忘瞪马春花一眼。
马春花看着这照片也有点懵,“怎么会……俺明明看见他坐在轮椅上,跟个傻子一样哩。”
李华又要操扫帚,“马春花,你嘴巴给俺放干净点,你才是傻子呢!”
马春花纳闷着没跟她说,拿过一张照片暗自嘀咕。“难道,俺上次真的看错哩?不对啊,那俺上次看到的人是谁?”
顾浅溪平静的看着她,“那是我的表叔。”
至此,马春花也闹不起来了,站在那扭捏着想走。顾浅溪扫了她儿子一眼,“我有话,跟你说。”
马春花瞪直了眼,护犊子的道,“你想干啥子?”
“我先送我妈回去,等会儿过来。”他说着,拉着马春花走了。
他们一走,李华的儿子便立马把门关上了。李华笑着连忙给倒了一杯水,“你看这大脚也是,寄回来不就完了吗,还麻烦您来这走一趟。这……我们乡下地方,也没个好东西可以招待您。”
“没什么,我只是路过,顺便而已。”
“那也太感谢您了。”
寒暄了几句,顾浅溪装作不经意的开口。“听说你们家先生就是田祥介绍进来的,你们跟田祥很熟吗?”
“你说老田啊,他跟我们家大脚从小一块长大,也是街坊邻居的,算玩的比较熟,他的事我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这次我们回来就是受他所托,帮忙把他家祠堂修葺一下,但是忘记他说的祠堂在哪了。”
“我知道,就在隔壁,他拖我帮忙看着点,我有他家钥匙,我给拿去啊。”
李华拿来钥匙,相当热情的直接开了田祥那间屋子的门。屋子里落了好几层灰,角落里爬满了蛛丝,也看到了双国栋说的那个祠堂。不算祠堂,只是几个摆放灵位的台子。灵位摆列的很不整齐,面前放了个香炉,顾浅溪扫了一眼,上面连一根香的痕迹都没有,看来田祥对这个根本就不看重。
但是这也证明了,双国栋那些话有几分考究。
这个证实,令的顾浅溪的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司徒安然一直在旁边同李华说着话,同时也塞了个装了钱的信封给她,说是王叔带给她的。
见李华笑眯眯的让自己儿子拿去房里收着,司徒安然才装作随意的提起了三年前的事,“刚才在来的路上听说田祥三年前好像带了个城里女人回家,这个事倒新鲜,我怎么没听说他娶了个城里老婆啊?”
李华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压低了音量。“哪里是娶哟,田祥啊这人就喜欢赌钱,以前把家里的钱全部输光,差点把家都卖了。他老婆受不了,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三年前啊,他是带回了一个城里女人,但那可不是他老婆……”
“我这啊,也是听大脚他喝醉的时候说起的。听大脚说,那女人是他东家的老婆。他东家不是因为贪污什么的坐牢了嘛,家里的东西都抵押了,这女人没地方可以,被田祥他带了回来。但是那城里女人天天想着要去找自己男人,闹得厉害,田祥就把她关了起来。”
这些都跟双国栋说的没有出入,顾浅溪扶着墙的手倏然收紧了。
“我记得过年的时候,那女人不知道怎地,跑了,田祥找了好几座山,最后在邻村找到了。当时俺们大脚陪着他一起找的,回来的时候大脚跟俺说,那女人跑的时候从山上滚了下来,有个腿给摔断了。他们把他送诊所的时候,那医生说这女人的腿保不住了,伤口已经感染,要截肢……”
“后来呢?”司徒安然问道。
“听俺大脚说,田祥把那个女人抱走了,有人开个黑色的轿车来接他的。再后来,俺就没见过那女人了。”
顾浅溪的呼吸沉了几分,费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压抑住心口那近乎喷发的怒意,开口问道。“田祥之后呢?”
“他也跟那女人一起不见了啊,就前段时间回来过一趟,穿的一身那叫一个值钱呀。俺就让俺大脚去问他最近在做什么,他也没说,但是走的时候他就让俺大脚过两天开个的士车去接他,给他点赚钱的路子。这些话俺就跟你们讲,你们可别跟田祥他讲。田祥他们谈话最忌讳旁边有人了,大脚也是喝醉的时候说了这些,俺才知道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还记得是几号吗?”
李华想了半天,大概说了个日子。说完后,就拉着司徒安然问了一些王大脚在国外的情况,顾浅溪就没再听了。眼睛死死盯着摆放凌乱的祠堂,双手悄然紧握。
这个日子……就是在父亲忌日前的那几天!
原来母亲失踪是假,被绑架是假,失忆也是假,这一切都是他田祥,亲手造成的!母亲的腿,是他逼着摔断的;母亲不是被绑架,而是被他亲手送到那群人手里的。母亲是被那群人弄的失忆,还是他田祥为了防止母亲会把他的真相暴露出去,让那群人特意注射的病毒?
田祥他,早在三年或者更早以前,就跟这群人合谋了!
还有上次失踪的事,顾浅溪简子楼下那明明是个小道,车辆乱停乱放的现象由来已久。当时路边停了那么多车,而他们躲在的士车里都能被那群人找到?
顾浅溪上去那么久,他们没出事。偏偏等他们看见苏承墨也来了,还上了楼,他们就被那群人找到了?
所以,才会有后面的,荒废的古宅成了圈套。营救母亲的地下室通道,成了九死一生的鬼门关!
完全是因为,他从在楼下看见苏承墨那刻起,就跟那群人协商好了,特意下了这么一个圈套。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母亲和王叔会被困在地下室,而他只是单独被绑在危险系数最小的屋子里;为什么母亲会被人长期注射那种病毒,而产生的耐药性!
想到这里,顾浅溪想笑,想放声大笑。她跟父亲是何等眼瞎,才会让一个狼子野心蓄谋已久的人,在自己身边呆这么久的时间!顾浅溪忍不住想,会不会父亲的事,田祥能知道些啥!之所以没去怀疑是他做的,是因为以田祥的能力完全没到那个层面。他,只是他背后那群人手里的一颗布置多年的棋子。
这个多年,又是多少年……顾浅溪忍不住浑身发寒,一股凉意从她的脚板心一直上升到头顶。她第一次这么深刻的体会到,“人心隔肚皮”这五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和警示。
还有王叔这个点,怎么出现的这么巧?
顾浅溪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她浑身一僵,脸色微微苍白。她出狱的时候,田祥没回来找王叔。她跟楚昊焱做了交易,让他帮忙查清父亲真相的时候,田祥也没回来找。而那次她带着于楚楚去见了母亲后,又被田祥看见跟踪而来的苏承墨的时候,他才有了点反常。
那时候顾浅溪还以为他在为自己抱不平,字字句句都在说苏承墨当年忘恩负义,说苏承墨薄情寡义,让顾浅溪跟他断绝往来。再那番话之后,他就提到了父亲的忌日,说他会安排好。时间上,完全吻合了李华所说的,田祥回来的那天。
田祥为什么在知道自己跟苏承墨有了联系后,就着手准备这事了?顾浅溪想了想,应该是田祥觉得刚出狱又没有依靠的自己,查不出什么。而楚家的幺儿楚昊焱,一个刚回国的人,也没多大本事,自然查不到他头上。但是苏承墨不一样了,田祥在顾家呆了那么多年,对苏家的实力多少了解一点。田祥也从她身上了解了不少苏承墨的性格,知道他有手段,有头脑,又够狠辣。
田祥看见苏承墨直接把她扛走,以为两人的关系又飞速发展起来了,怕苏承墨会查到自己头上,便想把这个知道他不少事又见过母亲的王叔给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