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面对叶子非,还是傻一点丑一点好。
这样,她才能保护自己。
而她唯一能保护自己的东西,也唯有这一张张惟妙惟肖的面具了,渗到骨子里的面具。
安盈一面想,一面惦着脚尖,离开叶子非的厢房,走到了相府的后花园那边。
这条道路通往下人用餐的那个饭厅,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可以在旁边的小池塘底、取到重新做个伤疤所需要的陈年淤泥。
对于那个小池塘,安盈可谓驾轻就熟。她在厨房帮工的时候,就到这里来过几次——毕竟,伪造的疤痕不可能一直不褪,她需要时时补修。
至于这个小小的、近乎荒芜的花园,因为靠近下人居住的后院,大人物从来不会到这里来,也因此,并没有专人打理,由着它越来越荒凉下去。
不过,透着那些杂乱的茅草和砖块,还是能依稀猜到这片小花园曾经的美丽,至少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在花木掩映中,还有一个破败的小屋子,屋前虽也长满了繁茂密盛的草,但屋梁檐角,都雕刻得极为精巧,而安盈要去的那个小池塘,则在屋前的一大片苗圃侧。中间隔着一座三人高的假山。苗圃也荒芜了,远离正中间的那条石板大道,被树木的枝桠挡着,即便有人经过,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她。
安盈放心地绕过树林,到了池边,她弯腰将裙摆起来,在腰侧打了一个结,又将鞋子脱下放在一边,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提着裙子,小心地踩进水池里去。
这个水池其实很深,不过,只是池子中央很深罢了,旁边的水位还是很浅的,安盈只想取那些靠近池塘中心的淤泥,会粘软干净一些,只是,她刚踩进水里没多久,水才荡漾开,她便听见假山那边有一个温和的声音微微埋怨道,“谁把我的鱼赶走了?”
安盈大惊:她原以为这个废弃的小池子没有人来,却没料到,竟然还有人在这里钓鱼?
她怔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人已经收起鱼竿,从假山后面绕了过来,四月的气候,即便是废弃的荒园,也零星地盛放了几朵蓝的白的红的花,那人走过来的时候,衣摆翩跹,花于是被扫得扬了起来,树枝太久没有修剪,横七竖八地枝棱着,来人欠了欠身,略低下头,避过树枝,就这样分花拂柳地走到了安盈的面前。
乌黑的头发上,还落着几朵小而蓝的花。
安盈却只能提着裙摆,赤着双足,小腿肚掩在池水里,傻子一样呆在原地。
糟糕透了,她该怎么解释才好呢?
难道说自己是来摸鱼的?
可是——
“这个池塘不是早没鱼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钓鱼了?”安盈率先开口,来了个先发制人。
“钓鱼一定要有鱼吗?”那人一愣,随即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玉质一样,“有水有心境就行了。”
“既然本来没鱼,我也就没有赶走你的鱼。”安盈是铁了心要将话题绕开,拎着裙摆,站在水里,继续胡搅蛮缠道。
“你扰乱了我的心境,当然就赶走了我的鱼。”那人微笑,竟很温和地回答了安盈的问题。
安盈有点无语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容,顿了顿,只得湿漉漉地走上岸,在草地上将脚胡乱地擦了一下,放下裤腿,低着头穿鞋,打算尽快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