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歌舞升平,下面未央和如莺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聊个不停,高天祁耳朵都要生茧了,真想把这两只苍蝇扔出去。
“你好眼熟啊!”如莺忽而扭头,看着高天祁。
高天祁生怕被她认出来,垂头躲在未央身后,紧张的拽着她的衣角。
未央会意的拦住如莺,笑着说,“公主认错了吧,我这婢女还是第一次进宫呢,有些害羞,怕见生人,公主勿怪。”
“难道我看错呢,真的好像!”
如莺想要看清,奈何高天祁一直低着头,也看不出个名堂,终究作罢。
场上的歌舞不知道何时退下了,正拉开阵势在比射箭,一群质子纷纷上前献演,未央和如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热闹。
吴国质子射完,忽而扭头冲明忆道,“素闻北凉王是在马背上打江山,骑术箭术都是一流,不知道他的子孙后代如何,明忆殿下,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一席话,众人目光直指明忆。
未央不觉窝火,什么开开眼界,分明是想看笑话,明忆眼不能视物,又如何射箭看靶?
所有人都在等待明忆的回答,可是,他只是面带笑容的坐在原地,处变不惊之势,顿时让吴国质子的提议显得是那样的无礼。
被无视的滋味可不好受,吴国质子讪讪的笑道,“堂堂北凉皇子,马背上的英雄,竟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呵,看来传言真是有误啊!罢了罢了,就当本殿下没说,明忆......”
“等等!”
一声清脆略带怒气的声音打断了吴国质子的讥讽,寻声而望,只见一紫衣女子立在人群中。眉心的朱砂痣似火一般,灼在人心间。
“她又想干嘛?”安允灏小声的嘀咕一声,苏青宁却听得真切,悄悄的握紧他的手。
“小姐这是......”吴国质子有些不明白。
未央将猫递给如莺,出席道,“殿下四下挑战,想来箭术之高,未央失礼,想讨教一二!”
“你?”吴国质子哈哈笑了起来,一脸不屑。
“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比殿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要可笑?”
“你说什么?”吴国质子面色一红,不知这丫头何故杠上他,输赢都不光彩。
“我要和你比箭!你迟迟不肯应战,莫非连区区一个弱女子都忌惮?”
“谁怕谁啊,比就比!给她一副弓箭!”
“等等!”
“怎么你怕呢?”
未央白了他一眼,“该怕的人是你才对。殿下,你不觉得没有奖罚的比赛毫无意义吗?”
“你到底想怎样?”
未央从内侍手中拿过弓箭,笑靥如花,“如果你赢了,未央就任你处置,绝无二话。”
吴国质子闻言,不由得上下打量未央。那猥琐的眼神,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不过,如果你输了,就得为你刚才的无礼行为,向明忆殿下道歉,如何?”
“道歉?向一个瞎子!”
“你!”未央气得想一箭射了他。
“好,不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话音刚落,吴国质子猛地拉弓,只是瞬间,箭飞驰而去,正中红心。
宫中的弓箭和靶心都比训练场的要小,红心更是小,仅仅能插进一根箭头,如此,谁输谁赢,未央不用比,就已见分晓。
“好!”质子区一片响应,鼓掌起哄,除了明忆。
吴国质子骄傲的将弓捡到身后,俯视着未央,笑,“刚才的话可算数?”
“殿下,你说呢?”
“当然得作数,这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啊!”吴国质子说完,欲牵未央的手,“那就跟我走吧!”
“跟你走?呵,我还没射呢?”
吴国质子挑眉不屑,“还有必要吗?”
“当然有!”
未央抬起弓,在许多人眼里,她这是死倔,是不自量力。
可是,他们忘了,北凉算什么马背英雄,真正骑术箭术一流的人在塞外,就是高霆!
未央从小就是野孩子,骑马射箭更是小菜一碟。虽说比不上高霆、高天祁,但是,教训一个吴国质子,真是绰绰有余。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射偏,居然靶子旁边无人敢立。
未央冷哼一声,拉满弓的手微微一松,箭就飞了出去。只是眨眼的功夫,“啪”的一声,居然破竹而入,傲然钉在红心。
在场之人,无不大跌眼镜。
安允灏也是一脸震惊,眼睛都看直了。
皇上都愣了半晌,才晃过神来,龙颜大悦,带头鼓掌,“好好好,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皇上谬赞。”
未央施礼后,俯身捡起地上的两片残箭,递给吴国质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想必您贵为吴国皇子,定不会食言而肥,有伤国体吧!”
吴国质子脸颊憋得通红,颜面扫地,未央也不想这样对他。可是,谁让他欺负明忆呢,这就是下场!
“小姐箭术精妙,在下服了。”吴国质子也还算敢作敢当,拿回被劈成两片的箭,走向明忆。
“刚才多有得罪,请明忆殿下见谅。”
吴国质子俯身,极有诚意,在小海的提醒下,明忆起身扶他,不想他忽而变脸,竟猝不及防打了明忆一掌。飞快的转身,双箭齐发,直指未央。
“小心!”
人群中,几个声音交叠着,未央分不清到底是高天祁,还是苏青宁,抑或是丽妃、安允灏?
只见那剑尖飞速向自己射来,她脑袋一空,双腿竟僵在地上,无法动弹。
“砰!”
千钧一发之际,高天祁飞身将她扑倒,膝盖狠狠磕在地上,麻木得没有一丝痛楚。
众人都以为射得是未央,可是,他们错了,都错了。
那箭错开未央,目标直指她身后的皇帝。
然而刚刚的分神,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回防,箭就这么猛地射了过来。皇上躲闪不及,眼见利箭袭来,丽妃却在瞬间舍身相互。
嘶
一只剑射偏,另一只没入丽妃左肩,听着皇上的惊呼,场面霎时陷入混沌。
“昏君,拿命来!”
吴国质子勃然一吼,四周埋伏的“内侍”奋起而攻之,殿内的皇亲贵族、夫人小姐吓得惊声大叫。越发的让场面混乱,四下逃窜,伤了谁,踩了谁也无人知晓。
皇上抱着丽妃连连后退,安允灏拔剑护在他跟前,大喊,“抓刺客,抓刺客”
殿外的士兵都冲了进来,奈何屋内乱成一锅粥,想要强行进来,又怕伤及大臣。
吴国质子招招夺命,安允灏在军营四年也不是白呆的,统统给他挡了回去,并很快,化被动为主动。
“啊,允灏”
人群拥挤中,苏青宁被人挤到地上,本能的惊呼一声,令安允灏分了神,一不小心,竟被吴国质子砍伤手臂。
“允灏、允灏......”苏青宁的声音因惶恐而变得嘶哑。
众人惊慌失措的逃窜,有人竟直接从她手背上踩过去。她又痛又怕,眼泪都流了出来。
“青宁姐!”
未央冲进人群,想将她拉起来,奈何苏青宁身子太弱,无力站起。未央不得已俯身,却落得和苏青宁一样的下场,被人挤到当作肉垫,在手上、背上踩来踩去。
苏青宁一直在哭,也不知道是因为刺客,还是担心安允灏,又或者被踩疼了。
可是,未央抱着她,被踩得更疼,“青宁姐,我们得赶紧站起来,再这样蹲下去,就要被踩成肉饼了,快别哭了......”
苏青宁梨花带雨,方寸大失,只得攀附着未央,两人勉强站起,就被人群推挤着跟着走了一路。
“央央,我胸口好闷......”
苏青宁虚弱的说着,未央担心再这样下去,她又要发病。只得咬牙猛地挤出人群,裙子都被人踩住,撕去了边角,狼狈不堪。
幸而,让她们找到一个无人的小角落。
苏青宁脸颊还有泪,急促的喘着气,未央一遍又一遍的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士兵也顾不得伤及无辜,救皇上事大,他们冲进殿来,顷刻之间,屋内的刺客就斩杀殆尽,只剩吴国质子一人。
丽妃肩部受伤,被送回了碧云宫。未央扶着苏青宁蹲坐在角落里,所有人都在殿内,不许离开。
皇上被众人保护着,坐在主位上,脸色极其难看。吴国质子被绑在殿下,面目狰狞。
“为什么要刺杀朕?这些年,在胤国,朕何曾亏待过你?”
“哼,成王败寇,要杀要刮随便来吧,我既然敢行刺,就没打算活过!”。
“好!有骨气,朕倒要看看,你能硬多久!来人,传朕旨意,立即增兵二十万胤吴边境,明日清晨血洗吴国,朕要它在日落之前,彻彻底底从这个世上消失!”
“皇上!”终于,吴国质子脸色大变,眼睛里满是惊恐。
皇上面色决绝,“一切只因你一人而起,你的鲁莽,葬送整个吴国。这就是你说的,成王败寇,弱肉强食!来人,吴国质子行刺于朕,破坏两国邦交,实属罪大恶极,拖下去打入死牢,明日午时......”
判决还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吴国质子以头撞地,脑浆迸裂而亡。
场面血腥而惨烈,苏青宁吓得捂着嘴,只差没惊叫了,手死死的抓着未央,那份惊恐,未央也同样有。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生杀予夺全在大国之手。
未央相信皇上的话,她知道,吴国要亡了,仅仅因为一个质子以卵击石的刺杀。她不禁回头去看明忆,那素来镇定自若的人,今夜也是一脸惨白。
吴国质子的下场,吴国的灭亡,再一次给了他们警示。
所有质子被“护送”回了处所,没有皇上口谕,皆不得擅自离开房间。这样一种变相的软禁,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字。
“父皇,儿臣在军营习练四年,对行军作战也有些许了解,愿随大将军一同征伐吴国。”安允灏主动请缨。
皇上面色这才有了点缓和,“辰王有杀敌之心,朕甚感欣慰,但如今你有伤在身,此仗就由太子亲临。”
“父皇,儿臣没事,无需修养......”
“允灏......”苏青宁突然跑了过来,打断了安允灏的话,紧拽着他的衣角,满脸忧色。
她祈求,他不要去!
安允灏不满的回头瞪了未央一眼,她知道,他在怪她没有管住苏青宁,枉送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是啊,攻打吴国稳赢的仗,苏青宁若知他懂他,真心为他好,就该撒手让他去打。
可惜,她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