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
明忆出声打断,小太监不情愿的闭了嘴。
未央突然觉得自己好过分,站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她只顾指着明忆,何曾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过?
“曾经我因多管闲事,死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随从。现在,我不敢再管了。所以,哪怕赵小姐真敢那样对你,我也只能说......对不起!”
明忆苦笑的从未央身侧而过,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没关系,明忆,以后我来保护你!”
这样一句话,却让未央自己脸红了。
她该庆幸,明忆看不见,所以,她才敢如此坦然。
“好啊!”明忆笑了起来,脸上有醉人的梨涡,“不过,你也得先照顾好自己啊!你的手流血了,要不要去尚河殿包扎下?”
明忆的感官、触觉是如此敏锐,未央握着他的手,他便清楚的知道,那黏稠的东西,是血。
“不了,我还要出宫呢!”
未央想起高天祁还在等自己,忙和明忆告别,慌慌张张的奔宫门而去。
明忆摇头失笑,自语道,“这样毛躁的性子,怎么能待在宫里?”
“听闻丽妃娘娘早年也是这个性子,现在不也在宫里待得好好的吗,还深得皇上......”
小海惊觉失言,忙打住不语。再细瞧明忆,淡然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宫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未央跑上前,拉开门帘,高天祁那厮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火大的抱怨,“怎么现在才来,都快饿死我了!”
“有的吃你就闭嘴吧!”未央钻上马车,“安允灏还不错哦,居然给你吃的。”
“你想得到美,我自己的,啰!”高天祁往前一送,果然无比的平坦,“早知道进宫会没吃的,真该多揣几个。”
“你还真是一点不浪费啊!”未央对他实在无语,扭头冲车夫说,“可以走了。”
“是。”
车夫刚要驾马,就听身后有人喊,“等等、等等......”
未央拉开窗帘,探出头去,只见苏青宁一身蓝衣,像极了飞来的蓝蝴蝶。
她不是发病晕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好呢?
正狐疑之际,苏青宁梨花带雨的跑上马车,未央才知,她并不是虚弱到处处要人扶的地步。
马车虽然宽敞,但高天祁很是尴尬,忙跑到外面和车夫坐在一起。
“怎么呢?”未央刚挪到苏青宁身边,她就扑到己怀里,嘴里说道,“快走、快走......”
马车终于再次前行,后面却有人一直在喊,“青宁、青宁......”
“是辰王......”
“别管他!”苏青宁赌气打断未央的话,任安允灏在后面喊,声音越来越小,距离也越来越远。
“他惹你生气呢?”
苏青宁的肩因哭泣一耸一耸的,未央搂着她,安慰的轻拍着。
“我早该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随时会死的人,他也一样!哪里是喜欢我,分明是可怜、是同情......”
苏青宁越说越伤心,是不是两年前去军营找他,就已经错呢?
如果不去,她的病情也不会加重,更可能在那年就已经嫁给了太子。
她为了他,可以连太子妃都不当,为什么他就不能为了她,反驳自己的母亲呢?
“央央,我们完了......”
她哭着说这句话,是的,他们完了,他对她只是愧疚吧,一直都是吧!?
未央的心跟着揪疼,青梅竹马的恋情,尽管她一直想嫁给安允灏。
可是,当苏青宁否定他们的感情时,她还是跟着一起难过了。
从小,她就羡慕苏青宁,或许,她羡慕的不是家世、宠爱,而是安允灏!
她也渴望生命里有一个“安允灏”,对外人冷漠,独独对自己一个人好。
可以甜甜的叫他“允灏哥哥”,可是在不开心的时候,像苏青宁那样装病,然后,看他紧张万分的抱着自己,一个医馆一个医馆的乱跑。
是的,喜欢一个人,从折磨开始。
未央终究不知如何劝苏青宁,只能轻轻搂着她,任她发泄个够。
凤仪宫。
皇后在佛堂里念经,安允灏去而复返,“母后......”
“这里是佛堂,有什么话,等我念完经再说。”
安允灏并没有退下,语气中带着怒气,“母后也是信佛之人,为什么就不能像佛主一样宽大为怀?”
“我在给你弟弟念经,你能不能出去?!”
提到弟弟,安允灏终究无力反驳,压下怒火,出了佛堂。
是的,他还有一个弟弟,却不幸在总角之年夭折了。
自此,父皇就开始慢慢冷漠母后,她也自暴自弃,少管后宫之事,开始信佛念经。
大多信佛的人慈善,可是,他的母后却越来越冷漠。对他这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外人。
安允灏有时候,真想质问她,他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终于,过了半个时辰后,皇后走出佛堂,见安允灏仍在,尤叹道,“你怎么就不死心呢?”
“儿臣和青宁情投意合,希望母后成全!”
“你要母后如何成全?违背太后,还是薄待康儿?你早该明白,苏青宁是太子的人!”
“她不是!”安允灏皱眉,“从小到大,母后总是偏袒大哥,就因为他是太子?可是,我才是您的儿子!”
“是的,就因为他是太子,他是嫡长子!从你父皇将他交到我手里的那一刻,他和你一样,都是本宫的儿子!”
“不是一切,都理所应当归他!母后,您是当今皇后,我才是真正的嫡子!”
安允灏的话,让皇后心头一震。
他在强调自己是嫡子的同时,也彻底暴露了某些东西。
皇后走到桌边坐下,眉目黯然,“你不该是嫡子,我也不该是皇后。”
“母后!”
“灏儿,听母后的话,安安心心做个闲散王爷,娶个自己喜欢的人,自由自在。”
“是母后不让儿臣如愿。”
“是不是让你娶了青宁,你就甘心只当王爷,是不是?”
皇后的眼神已经近乎祈求了,安允灏沉默片刻,扭头道,“儿臣说过,并不是一切都理所应当归他!”
“那你就只有舍弃青宁。”
安允灏冲口问,“为什么?”
“她太娇气了,也沉不住气,根本就不适合你。本宫对她只是稍有微词,她就哭着跑了,这像什么话!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本宫把她怎么着了!”
“她只是......”
“只是什么?就是你太惯她了!”皇后面有薄怒,“本宫问你,若她没有皇后格,你还会这样在意她,定要娶她吗?”
安允灏诧异皇后如何获知“皇后格”一事,但并没有去问,而是垂首答,“儿臣从未想过其他,只是想娶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你真这样想最好。下去吧,你的事,母后会好好考虑的。”
安允灏显然要的不是“考虑”,可是,却也不能将皇后逼得太急,只能不甘不愿的退下。
阿兰上前给皇后续茶,“娘娘,您为何总对王爷如此苛刻?像寻常母亲为儿子做点事,求求太后,于您,并非难事啊!”
“为了他,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阿兰,本宫就算再念一辈子的佛经,也赎不清这一身罪孽啊!”
苏府。
未央躺在床上和高天祁闲扯,百花节也过了,花也献了,留在燕京的日子越来越难熬。
苏夫人含沙射影都提了好几回,让未央等人早早收拾行李回塞外。
自从她来了,自家千金不是落水发病,就是摔伤晕倒。苏夫人对未央实在没有好印象,脸色也越来越差,恨不能拿扫帚将这群穷亲戚扫地出门。
未央也知道她这样赖下去很讨人嫌,可是,她没钱,也住不起客栈。
从宫里回来,也有好几天了,苏青宁谁都不见,安允灏也没有来,双方就这么僵着。弄得未央想趁虚而入,也找不到缝。
“吱呀”
门突然被人推开,安允灏气宇轩昂的站在门口,阳光在他身后,耀得未央真不开眼。
此时,屋内一团乱。
高天祁坐在靠椅上,双腿随意的跷在桌上,嘴里还吊儿郎当的磕着瓜子。未央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姑娘家的,大白天不好好坐着,居然躺到床上去了,还毫无形象的跷着二郎腿。
塞外来的,果然是一路货色!
安允灏不舒服的轻咳两声,高天祁因为上次被他打晕了,导致眼瞎耳聋一系列后遗症。所以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继续嗑瓜子。
倒是吓坏了未央,忙站了起来,还磕到了床头,一副十足的傻子样。
高天祁鄙视她,磕着瓜子悠悠问,“辰王殿下,真是稀客啊!不知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本王是来找她的,你先出去!”
“这儿又不是王府!”高天祁说着,并不打算动。
未央怕他惹毛安允灏,反而吃亏,挡着安允灏杀人的眼,笑着问,“找我什么事啊?”
高天祁在场,安允灏实在不想说,有些局促道,“算是请你帮个忙吧!”
“帮忙?”未央立即变了一副嘴脸,坐回到床上,得瑟道,“没酬劳的事,我不干的。”
安允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早知道她非善类,却不想敲诈得这么直白。
未央冷哧,“怎么,你这是想一毛不拔吗?”
“说吧,要什么?”
“这回倒是爽快,不过,我也得知道是什么事啊!”
安允灏瞥了眼高天祁,奈何那厮纹丝不动,他只能上前,凑到未央脸庞“咬耳朵”。
湿热的气流在颈侧扫来扫去,未央莫名脸红,安允灏自是第一个发现,几分尴尬的站起身,“怎么样,这忙你帮不帮?”
“一座宅子。”
“什么?”
“酬劳最起码是间四合院!”
“好!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如果事情搞砸了,四合院没有,墓地倒是有三块!”
“你......”
未央气死了,哪有求人办事,还这么嚣张的?
安允灏走后,高天祁好奇的凑上来,“他要你做什么?”
未央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你就别问了,不然会失望的。天祁,他真是个无聊透顶的人。”
“无聊,你还死命的想嫁,自找的!”
未央直接被他一句话噎死,是的,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有告诉高天祁。
那个无聊透顶的人,同样,也浪漫至极!
傍晚,苏青宁收到一封信,未央的字迹,说城西河边有大片的花海,让她快过去看。
本来这些天心情不好,哪里也不想去,但未央在那儿等着,苏青宁也不忍将她一个人晾在那里。
带上婵娟,坐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城西。
可是,既没有花海,也没有未央。
“央央、央央......”
她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婵娟劝着,天也快黑了。
苏青宁反复看信,确定是未央的笔迹没错,可是人呢?去哪呢?
“再等等吧!”
苏青宁立在大榕树下,可是,这一等,天居然黑了,未央还没有出现。
“这佟姑娘也真的,让小姐来,自个倒不见人影......”
婵娟埋怨了几句,天这么黑,苏青宁也有些害怕,出来时也没带个灯笼。
“婵娟,我们回去吧!”
苏青宁说着,扭头却不见婵娟人影,“婵娟、婵娟......”
四周一片寂静,连个回音都没有。
“啾啾、啾啾......”
树上突然想起怪音,苏青宁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啊!”
她撞到了什么东西,却不敢回头,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别怕,是我!”
他从后面将她轻轻抱住,慢慢的,手越圈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