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楹......”太后随意喊了一声,未央恭敬道,“奴婢在。”
“呵,本宫怎么忘了,你和这树同名。”太后回眸看着未央,“听闻北凉桑格花、雪楹花都不在少数,其实胤国也有,只是这燕京啊,很多花都养不了。”
“不过燕京的好些花,也是北凉没有的,例如那一团团的紫花伏岫,我们那儿就没有。”未央接着话,北凉确实雪楹花多,桑格花也多,所以叫雪楹或是桑格的姑娘不在少数,就这十位美女中,就有叫桑格的,以花取名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不过曾听丽妃说,这后宫就两株雪楹树,看来比之北凉,燕京确实太乏味了,不知其他地儿怎样,反正未央这辈子胤国就呆过两个地方,一个燕京一个就是塞外。
“我们那儿?”太后很会挑她的漏洞,“如今人已在胤国,和北凉你可再无关联。”
“是,奴婢一时口误。”未央一直都小心应对着,多赔礼多装怯总是没错的,她偷偷打量太后,比之四年前,老了可不是一点点,但是脾气也长了不是一点点,以前至少还会装温和,现在一脸的庄严。不过也对,当了太后自然是不同的,再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咳咳......”外面有风身子又没好,未央忍不住咳嗽起来,太后瞥了她一眼,这容貌别说皇上会以假当真,就连她也产生这样的错觉,不自主的上前轻抚她的后背,关切道,“好点了没?”
“谢太后娘娘关心,奴婢无碍。”说着,又止不住咳嗽了两声。
“来人,送雪楹姑娘回去。”太后说着,便有宫人上前将未央带走,看着她远去,太后心事更重。
阿兰扶着太后,边赏景边道,“这雪楹和当初的辰王妃真像。”
“是啊,真像,像得本宫都害怕。”
“可是,她们毕竟不是一个人。娘娘不是一直有心结吗,何不就在雪楹身上打开?或许这就是上苍给您的第三次机会。”
“是啊,第三次了,前两次本宫都没有握牢。你吩咐下去,让她们好生伺候雪楹......身子好了,就安排侍寝,就算是个替身也好,皇上喜欢,本宫也安心了。”
“娘娘这么想就对了,以后看着雪楹,就想着辰王妃还在您身边,多好是不是?”
太后点了点头,或许真是上天垂怜,再给了她一次机会。只是但愿你不是未央,但愿你别太像未央,否则......本宫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想放过一个!
栖霞宫里传来阵阵咳嗽,已经好些天了,苏青宁的风寒这才好了点,但依旧咳嗽不止。安允灏每日都来看她,她现在已分不清他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做做样子。
不过她派人打听了,凤仪宫的雪楹也病的不轻,不过安允灏除了那天带太医去,往后可是一步都没踏进凤仪宫。这样一对比,不由得心情又来了一点,毕竟雪楹就算像未央又怎样,终究不是,安允灏也懒得碰她,挺多就是个画美人,只能用来看。
“咳咳......”苏青宁半躺在床上,用丝帕半掩着嘴微微咳喘着。
宫人进来道,“娘娘,淑妃娘娘来了。”
话音刚落,赵湘湘就如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的进这寝殿来,让小桃小翠将补品放下,道,“昨夜皇上来我宫里,说这些日子贤妃病了,辛苦我伺候他就赏了这些个补品。我思来想去,自个气色这么好恐怕是用不上了,还不如给贤妃娘娘多补补,也好早日康复,才能伴驾左右啊。”
一想到这些日子皇上都在赵湘湘房里,苏青宁就觉得窝火,这么个刁钻女子若不是摊上出身好,她能有什么?还不如雷秋素可爱通透。
“难得淑妃心底还记挂着我,多谢,婵娟还不快给淑妃娘娘沏杯茶。”苏青宁说着,赵湘湘已经落座,婵娟奉上茶,她一直都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苏青宁笑她,“恐怕过两天皇上就不能常去朝阳宫了,等那凤仪宫的雪楹身子一好,可就安排侍寝了,到时候你也就不用老喊伺候皇上辛苦了。”
赵湘湘脸一红,“那叫雪楹的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礼物,再怎么侍寝封位也高不过我们。呵,我看是你怕了吧,这样病下去把皇上的耐心都磨光了,你就什么都不剩了。反正那雪楹也像佟未央,你们不是好姐妹么,就让妹妹代你服侍皇上也没什么不好,你说是不是?”
一提起她想未央,苏青宁就心惊,须臾才道,“雪楹自是比旁人好,自家姐妹也放心,她得圣宠和我得宠有什么分别呢?”
“先和敏妃姐妹情长,这会儿来了个雪楹,又成了你妹妹,贤妃啊贤妃,你弄这么多妹妹可别逼得自己无路可走。”
“我看是某些人孤立无援、形单影只吧!”
面对苏青宁的暗讽,赵湘湘也不气,扶正了下自己的发钗,“你就好好养病吧,今个晚上皇上还要去朝阳宫,我可得回宫准备准备了,哎,你还是快点好吧,皇上那......你是知道的,我腰都要断了,酸死了.....”
赵湘湘由小桃小翠搀扶着,见苏青宁脸色苍白,得意的走了出去。哼,病秧子就病着吧,宫中最忌讳病体了,看你怎么侍寝得宠。
“娘娘......”婵娟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着实是见苏青宁寒着脸,看来又为病了不能侍寝的事儿生气。这淑妃也是,隔三差五的来耀武扬威,她家贤妃再怎么有度量,也快被气得撑不住了。
“婵娟,把药端过来。”
听了苏青宁的话,婵娟忙去端药,刚刚她还不喝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婵娟喂着,柔声劝,“娘娘不急,您还有太皇太后啊,还怕淑妃不成?等身子养好了,皇上自然就可夜宿栖霞宫了。”
苏青宁点点头,看着屋外刺眼的阳光,心中已有盘算。她不能再这样下去,若等到其他两宫怀了龙嗣,她就什么都完了。况且还有个雪楹时时是她的威胁,如今她没有孩子没有宠幸,这深宫一辈子如何走下去?她后悔了,和安允灏所有的约定统统作废,她不仅要名还要人。
日落月出,时光转眼而逝。
此刻南书房点着灯,安允灏看着进来上奏的折子,淮南水患不但淹死农作物还淹死了不少居民,他年前就让工部建堤,时至今日还没完工,一气之下罢了工部侍郎。现在他心中已有人选任工部侍郎一职,而那人关于治水方案也颇得他心。
“皇上......”周成小声提醒,安允灏抬头这才发现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已然跪在了前方,不由得沉声道,“去查查霓裳阁的订单,特别是永昌二十九年及次年开春的,全部仔仔细细的给朕排查清楚,但到底是谁订做了那件广袖束腰紫云裙。”
“是。”暗卫领命退下。
安允灏批完公文,想着未央还活着,那死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会是谁做的呢,如今只能从衣服上着手了,尸体都葬了这么多年,该腐烂的都烂掉了。只有那身衣服,虽没有留着,却全部都是他在霓裳阁订制的,既然未央没死,那么那尸体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是谁偷偷订制的呢,他曾摸过,是霓裳阁的没错。
霓裳阁的衣服虽说都是一式一件,但有顾客要求一样的,他们也不会拒绝。偶尔也有些样式很漂亮,多做几件也有可能,很多规矩并没有定死,毕竟开铺重在盈利。
“皇上,敬事房的李公公来了,问您今晚......”
图海的话还没说完,安允灏立即又将公文拿了起来,“说朕还在忙,今晚就在书房睡了。”
“太后早前有话,再忙皇上也不能忘了,昌盛皇室子嗣的大事。”图海说着,忍不住偷偷抹汗,安允灏侧目看着他的眼神,足够将他剐上几刀。
“国事比什么都重,你去回了李公公,今晚就不安排侍寝了。”
“是。”图海不敢多言,忙躬身出去。
安允灏继续看着公文,尽管已经看了几百遍了,果然李公公没有再进来,他低声问周成,“她怎么样呢?”
“今天还去栖霞宫给贤妃娘娘请安了,看样子是好了。”周成说罢,他叹了句,“那朕就放心了。”就再无别的话了。
这后宫终究不比王府,王府是独立的府邸,没有太后没有太皇太后,更没有太上皇,他的辰王府,他就是一家之主。想在哪里留宿就在哪里,现在居然还跟这个李公公,整天记这个记那个。
安允灏觉得自从未央回来后,不见她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以前她不在,感觉还不会如此强烈。现在明明知道她就在凤仪宫,却不能去看她。
她只是个“礼物”,一个连封位都没有只能自称“奴婢”的女子,更何况还长得像“未央”,对她过分的好只能是害了她。
这些日子忍着不去看她,凤仪宫终究是太后的寝宫,这半夜三更的,他去像什么话。
“咳咳......”周成立在一侧,轻咳了一声。
“怎么呢?”安允灏回神,抬眸见周成脸色有异。
周成盯着他的公文,为难道,“皇上......您拿倒了。”
安允灏立即将公文调了个头,顿时尴尬得只能用讪笑来掩饰。
“既然皇上早就看完了,还是就寝吧!”周成说着,安允灏却起身摆了摆手,运动了两下,“朕还不想睡,出去走走。”
“是。”周成一直跟在其身后,随时保护安允灏的安危。不出他所料,皇上果然一路走到了凤仪宫,可是,却并没有进去,就这么一直站在宫外。宫灯照映下,层层叠叠的声音摇曳一地。
“皇上何不进去?”
安允灏摇了摇头,夜间风大,一片雪樱花自凤仪宫飘了出来。他飞身擒住,那薄薄的一片蓝色,让他心底一软,雪楹......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