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要同情他,那是他自找的。
“既然青宁和杜远都已经跟你说了,我已无话可说!”
“难道就没有隐情?难道你当真为了她牺牲我,你当初就一点都没有想过我会死?”
“我想过......”
“可是,你还是这么做的?”
“是!”
“安允灏,难道她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安允灏!”未央嘶声力竭大喊一声,她多想多想就这么冲上去将他撕个稀巴烂,可是,她没有这样做,她不想像个疯子,今天皇后就已经来讥讽过她了,还送了镜子,是的,真好,她要好好照照。
“未央,相信我,你不会有事,这根本不会要命。”
“我现在半死不活还不如死了,你说我还怎么相信你?居然拿明忆骗我,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救司马明忆你二话没说,就青宁你就舍不得呢?”安允灏也有些恼了,想着他送她的生辰礼物给了明忆就越发心里不是滋味,“我再怎么骗你,我都会我的行为负责,我会救你,你不会死,听见没有!”
“你能救我,就理直气壮呢?我偏偏不要你救,我偏要你一辈子不得安宁!”未央气急败坏的下床来,却被安允灏下一刻就拽了回来,扔到床上,“佟未央,你是本王的妻子,没有我的准许,你不可离开这里半步!”
“安允灏,你欺人太甚!这样对我,你居然没有一点悔意,还要囚禁我吗?”
“是,我要囚禁你,这一生你都休想从我身边溜走!就算是老天,也无法将你带走!”安允灏说着,扭头勃然道,“来人,药!”
因为未央砸了所有的药,所以下人们一直在煎,这会儿安允灏一喊,有人忙不迭的送了进来。
“我不要喝,不喝!”未央倔强的抿着嘴。
“这可由不得你!”安允灏端过药,已经被丫鬟吹凉了,温的正好,他一手扣住未央的头,可是她一直乱动终究逼他出下策,抬手点了她的穴道。
未央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就这么不甘心甚至怨恨的盯着安允灏。他完全不理会,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将药灌进去。
苦涩的药汁从舌尖而过,滑过喉咙又慢慢的侵入她的心,苦,这是这一瞬,这个男人给她的唯一感受!
她讨厌这样被人胁迫,甚至完全无法自主,让她觉得自己屈辱极了。
终于喂完药,安允灏动手解开未央的穴道,她一巴掌狠狠甩到他的脸上。他不闪也不躲,那一巴掌格外清脆,房内送药的丫鬟吓得跪倒在地。
安允灏没有蹙眉,第一次淡然得不像他,“发泄够了吗,如果还不行,可以再打一巴掌!”
“够?”这怎么会够?杀了你都不够!可是,她却忽而笑了起来,“是的,够了,够了!”
两人突然都僵住了,就这么对视着,没有情意绵绵,有的只是一方的咄咄相逼,一方的沉默寡言。
他的沉默,是她最大的绝望。
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说?你知不知道,只要你说你对我的好,不是同情不是内疚,我就信了。可是,你不说,你什么都不说。
药接二连三的被送了进来,未央看着满桌子的药,比她吃的饭还多。安允灏端起一碗,看样子又打算点穴,未央冷漠的接过来,“不必了,既然你这么想安心,我就成全你。”
她随后一言不发的将桌上所有的药一点不剩的喝下,第一次,她觉得药不是苦的,而是无味,寡淡无味,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这么可有可无的。
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一口气都给喝光了,最后她疲惫的坐在床上,不舒服的咳嗽着。他下意识的轻拍她的后背,却被她冷漠厌恶的避开。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许久都没有落下。未央没有看他,望着烛光发呆。
时间慢慢流逝,倏地未央的心绞痛又犯了,今天的三颗药在上午就吃完了,她一直面不改色的忍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伏在床上,大汗淋漓。
“未央!”他上前抱着她,怕她疼痛难忍时抓伤自己。
“你滚开,我不要你管!”未央挣扎着,用手推着他,前天还长长的指甲因为那天抓伤安允灏给剪了,她现在后悔剪了,她就要抓花他的脸,让他不能见人。
她的身体剧烈的抽搐着,安允灏用力的抱着他,自己也如烈火焚身一般难受,他不停的安慰她,“你不要怕,忍一忍很快就没事了,未央......”
“你走开......走开......”
她痛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可是越是这样说,他越是抱得紧,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她的唇被自己咬破了皮,安允灏替上自己的手,那已经被她要过无数次的手,这一次送上门,她没有犹豫,照着旧伤狠狠咬了下去,她分明听见他疼得闷哼一声。
为什么她没有觉得解气,反而很难过。
未央低头咬着她,自然看不见安允灏紧蹙的眉宇,和强忍着剧痛惨白的脸。旧伤的痛一直蔓延全身,他的身子不自觉的痉挛,而她仍未松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地将他推开,“安允灏,我恨你、我恨你......”
“可是,我爱你,未央!”他又紧紧的抱住她,未央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她嘶哑着嗓子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安允灏你这个骗子,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事实就是你为了苏青宁,不顾我的生死。事实就是你骗了我,你没有治明忆的眼睛。事实就是,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而我,也永远不会喜欢你!”
终于,抱着她的胳膊一僵,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指着门道,“你出去!”
他看着满脸愤怒的她,终是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可是,他却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外,她看见了他的影子。
她没有力气人让他走远一点了,就这么疲倦的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影子,一直一直,未曾眨眼,直至天明。
一夜,他在外面整整站了一夜,未央一直没有咳嗽他也就放心了。她不想看见他,所以他只能回避。
深冬的夜真凉,他只觉得自己快冻成冰雕了,头有些晕沉遂在院子里打了井水洗了把脸,才精神一点。寒风呼啸过儿,冰水覆在脸上针扎似的疼。
他推开房门,未央还在睡觉,面朝里的姿势,他冲她的后背道,“我还要去邻县一趟,晚上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直到他走甚至在门口不甘心的回头,她都没有吭声,也没有转过身来,尽管他知道,她没有睡着。
果真,安允灏一走,未央就睁开了眼睛,转身看着紧闭的门,没有一点寒风透进来,她却觉得从所谓有的寒冷。
早饭她没有吃,可是药已经老老实实的喝了。独自在院子里走着,苏青宁、杜远、安允灏的话一遍遍在她脑中回荡,她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央央!”听见有人喊她,未央敛起脸上的愁绪,回头望着高天祁微微一笑,他又带草药来了,如果知道根本不是风寒,而是毒这些药根本没用,不知道他会怎样想?
“好点了吗?”高天祁问,摸了摸未央的头,“嗯,没发烧了。”
未央点点头,声音却有些沙哑,“已经好多了,你也不需要军营王府两头跑,太累了。药也可以不采了,王府什么药没有呢,你不用担心。”
“你是不是嫌天天看见我烦呢?呵,过两天你就看不到我了,会不会又想得慌啊!”
“什么看不见,你要去哪里?”
“东征啊,我要随大将军东征去,辰王也要去,他是副将呢!”高天祁谈到出征就一脸憧憬,那是男人最向往的战场,女人永远不懂为什么杀戮会如此令他们着迷。
“我和王爷都不在,谁照顾你咯。”高天祁无不担心的说,“要不,回家住几天?”
“好啊。”未央显得如此心不在焉,高天祁很快便发现了,“你怎么呢?”
“没事啊!”
“你骗我,到底什么事,你跟我说啊!”
未央只是摇头,“没事,你别问。”
“我为什么不能问,我是你......义兄啊!”高天祁心里一堵,看着未央眼眶红红的,不安道,“是不是王爷欺负你呢,还是......”
“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乱猜!”未央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牵扯进太多的人。可是,她越是不说,高天祁越担心,“我以为当辰王妃是你的夙愿,你会开心,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未央抿着嘴,微微抬眸看着高天祁。是她错了吗?为了娘的遗愿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无妨,却也搭上高天祁的。自从来了燕京,他再也不是塞外众人簇拥的高家大少爷了,他成了塞外野人,成了赵湘湘羞辱的对象,现在成了小兵,一个没人会在乎的小兵。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我问你话呢,到底是怎么呢?”
“没事,只是风沙迷了眼!”这么明显的谎话,高天祁终究是知难而退了,不再问,只是轻轻抱着她,良久良久才鼓起勇气说,“央央,如果王府不快乐,不如回到我身边,好吗?”
那一瞬,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好想好想点头,好想说我们回去,回塞外去。
可是,她能吗?能以辰王妃的身份逃到哪里呢?她哪里都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