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由中世纪水师向近代化海军的转化,是在鸦片战争以后开始的。震惊于外国资本主义侵略者坚船利炮的优势火力,中国的一些有识之士提出了“师夷之长技以制夷”
的历史性命题,认识到中国古来的边患一直在西北边塞,如今则主要来自东南沿海,人们梦寐以求建立一支能够御侮雪耻的近代海军,去抗击从海上入侵的强敌,于是,编练和创办新式海陆军成为标榜“自强”的洋务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后,先后组建了福建、北洋和南洋等几支舰队,古老的中国开始出现了近代的海军。这段历史,人们都还记忆犹新;但是,近代中国最先成军的海军舰队究竟是哪一支?至今人们的看法尚不统一。
有一种意见认为,中国最先成军的海军舰队是北洋舰队。清末吴汝纶在《李文忠公神道碑》中写道:李鸿章“购铁甲兵舰2艘,海军自此始”。《福建通志·海军志》也载:“中国海军成立于北洋,而即大毁于北洋”。还有人说:19世纪70年代后,李鸿章由赫德牵线,向英国阿摩士特朗厂订购了8艘炮舰,先后于1876、1877和1879年驶来中国,“这8艘炮船成为中国新式海军的起源”。还有人从海军的成军标准上考察,认为当时海军的成军标准是:须有铁甲船扼中指挥,有快船以迎敌,有碰船以作冲锋,有炮船以守海港,有伏雷以封锁海域,有海岸炮台以作靠山,有岛澳以屯驻军队,有厂坞以修理航船。只有这样,一支舰队才具备了基本的成军条件,而不能以为有了几只舰船就说是成立了海军舰队。1888年,清朝海军衙门大臣奕寰曾上奏折说:
1886年,“北洋可备战阵者,只‘定远’、‘镇远’、‘济远’三铁舰,‘超勇’、‘扬威’两快船,余则仅供练运。规模虽具,尚未成军。去岁,续订英、德之四快船到津,合之旧有之蚊、雷等船,经营渐益,计得大小25艘,声势已壮。俟库款稍充,再添数船,即成劲旅”。由此看来,清朝海军大臣是把海军“成军”看得十分慎重的。按照上述的标准来衡量,虽然福建水师的筹建比北洋海军要早,但从其拥有的舰种和实力来衡量,在马江海战之前,尚不能说已经达到成军阶段,只能说是从旧式水师向新式海军过渡的一种中间形态。
马江之战后,福建水师舰船毁损殆尽,一蹶不振,就更加“难以成军”了。至于南洋海军,由于在建军过程中始终受到李鸿章的排斥和压制,绝大部分船只都是由福州船政局调拨,1884年时虽有舰船17艘,以后又陆续有所添购,分驻江宁、吴淞、浙江等地,负责东南沿海的防卫,但因没有铁甲舰,现有的快船、蚊船也是又旧又少,所以始终未能达到成军阶段。
符合上述海军成军标准的,只有1888年后的北洋舰队。
此时,北洋海军拥有铁甲舰、快舰、碰船、蚊船(即小型炮舰)、运船、通信船、雷艇等20余艘舰船,包括主战舰、护卫舰、练习舰、辅助舰和鱼雷艇等,舰种基本齐备。舰队编成中军、左翼、右翼、后军四队。中军有“致远”、“靖远”和“经远”3艘巡洋舰;左翼有“镇远”铁甲舰和“来远”、“超勇”2艘巡洋舰;右翼有“定远”铁甲舰和“济远”、“扬威”2艘巡洋舰;后军有守口蚊船6艘、鱼雷艇6艘,练习舰3艘、运输舰1艘。北洋海军设提督1人,总兵2人,副将5人,参将4人,游击9人,都司27人,、守备60人,干总69人,把总99人,由北洋大臣李鸿章统辖,分驻大沽、旅顺、营口、烟台等处。其中旅顺、威海卫军港经过长期经营,工事坚固,岸炮成群,成为北洋舰队的理想基地。此外,1881年,李鸿章制定海军军旗,“奏改三角形国旗为长方形,以纵三尺横四尺为定制,质地章色如故”。
1885年,清政府决定设立海军衙门。1888年,海军衙门正式奏定《北洋海军章程》,“内多酌用英国法,仍以宪庙军规为依归。凡此种种,都可以看作是北洋舰队成军的一种标志”,至此,北洋海军舰队正式成军。
另一种意见认为,我国最先成军的海军舰队应该数福建水师,有些论者指出:“福建海军比北洋海军早5年就初步建立起来了”。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福建水师的筹建比南洋海军与北洋海军都早,它的舰只和兵员都以福州船政局制造的舰船和培养的学生为主,“成一船即练一船之兵”,“配一船之官”。1874年底日本侵台事件发生后,福州船政局所造舰船大都调回福建沿海,在台、闽之间的海面上布防,当时归船政大臣沈藻桢指挥的舰船有“扬武”号巡洋舰和“福星”、“安澜”、“飞云”、“靖远”、“振威”、“济安”等炮舰,以及“万年清”、“永保”、“琛航”、“大雅”等运输船,舰船总数达到12艘。这次集中起来的舰船,除了“大雅”号运船于1874年在台湾海面遭风沉没外,其余便成为后来清政府建立“三洋海军”时福建海军的主要组成部分。1876年,又从国外购买了“福胜”、“建胜”2艘铁甲炮艇。这样,到1883年马江之战前夕,福建海军已经拥有巡洋舰、炮舰和炮艇等舰船11艘。加上旧式水师船只百余艘,配有兵员2000多人,从而“组成了清政府第一支初具近代化规模的海军舰队”。下表反映了参加马江战役的福建水师的实力。福建海军的实力和规模虽然不能和其后的北洋舰队相提并论,但考虑到当时的历史条件和中国近代海军的发展水平,考虑到闽江口炮台的构筑和岸防兵力的配置,尤其是福州船政局能够制造和修理舰船等因素,应该承认福建海军可以算作近代中国正式成军的海军舰队。至于福建水师在中法马江之战中全军覆没,这可以说是近代中国海军所遭受到的第一次重大挫败。
以上两种意见,各有一定道理,争论至今,相持不下。
看来,究竟谁是近代中国最先成军的海军舰队的争论,还将会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