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认为童颜这次是死定了,绝不可能在着魔将带着雷霆之击的刀下活命。
却未曾想,竟然出现了任谁也无法想象的一幕。
雪山之上,半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闪亮的光点,像精灵一般缓慢的降落在童颜身上,童颜被这莫名出现的光点包围停住了脚步,光点越来越多,围绕在她的周围,直到她瘦小的身躯再也看不见。
一瞬间,光芒大盛,众人纷纷挡住双眼,连近在咫尺的魔将都无法再前行一步。不过瞬间,这些光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光芒散去,童颜以肉眼可看见的速度从七八岁的女童长成了十余岁眉清目秀的小少女,依旧是那张包子脸,仿佛张开了一般,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凝重的光芒,气质也变得更加清丽,玉肌雪肤,黑色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飞舞。
魔将早在在光芒散去之时,已经动刀,此时,雪飘,刀落。以童颜的脚底为中心,出现了土黄色的结界,结界坚固异常,竟然把魔将砍在她身上的一击大力的反弹了回去。
那魔将本也是对童颜下了必杀之心,一击之中包含了巨大的力量,如今被这凭空出现的结界反弹回来,竟完全无法避免,只得生生受了这一击,随后口中就飚出了鲜血,喷在了雪地上。
这异变一瞬间惊呆了两位魔将,而沈清则趁着这功夫,用尽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的用剑劈向两位魔将。
两位魔将顿时一人身上增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惊讶,而是奋力的反抗了起来,但童颜护在沈清的身前,那个从童颜身体中蔓延出来的结界同样护住了沈清,魔族的魔将们根本攻不破这个结界,所有的攻击不过是做无用功,更加用力的反弹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而沈清利用这优势,不断消耗着两位魔将的力气,一鼓作气,斩下了二人的头,骨碌碌的滚动着,带着一地鲜红的血。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
长白山的雪,绵绵细密,将整个世界都变成绵延的白色,而那血,是开在地上的恶之花。童颜仍然保持着维护在沈清身前的动作,而沈清脱力踉跄了几步,倚在一旁的巨石上,看着身前的少女,还有她此时略有些畸形的身形。
自魔族攻击之后,苍云观的人一瞬间少了很多,除了一些真人门下的嫡系弟子,很多旁系的弟子都死在了那一日的对战中,成了魔剑的刀下亡魂,这一笔账,被直接算在了沈清和童颜的身上。
当晚,沈清重伤未愈,就被唤进了苍云观的执法祠堂里,所有的说得上话的真人都在讨论着两人的处置。外面的流言蜚语惊动了苍云观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看到,那一日,童颜扶着沈清回来,从刚来苍云观时七八岁的女童模样,变成个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女,这种变化,吓坏了这些人。
而此时,童颜将自己锁在屋里,一边担心着美人师父,一边对着水盆看着自己奇怪的身形。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变化,本以为自己的不变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情,可是,如今的而变化,反而更让她痛苦,更让她接受不了。
整整三天,童颜不吃不喝,一步未出房门,等到沈清从执法祠堂赶来时,童颜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嘴唇发白,神智涣散。
沈清当下顾不得照顾自己身上的伤,连忙煮了粥,一勺一勺硬喂给了童颜,童颜模模糊糊中感到美人师父托着她的身子,将甜汤喂进她的嘴里。
他不在乎吗?不在乎自己现在这个丑陋的样子吗?童颜的泪水顺着面颊落了下来,打湿了沈清的手掌,落在他的掌心,像是一汪水。
“傻丫头。”沈清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沈清的弟子,我收入门的入室弟子。”
“美人师父……”童颜一半是虚弱,一般是感动,声音微弱的就像是一只小猫。
他抚摸着她如同一座小山包般隆起来的后背,像给动物顺毛一般,“小圆子,你要相信师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师父吗?”
童颜看着美人师父手中一碗刚下好的桂花汤圆,噙着泪点头,“我信,美人师父说什么我都信。”
汤圆软糯,桂花清甜。她仍旧是他怀中的小少女。还好,还好。
飞鸟的翅膀在震动,洁白的大雪在飘落,时光的齿轮在转动。
命运是什么?它让人相遇相知相许相离相爱相杀相忘江湖,它控制着生老病死,掌握着爱恨情仇,决定着一言一行,竟然一丝一毫由不得自己。你不知道与命中注定之人何时相遇,不知你自己究竟为何心动,对谁情钟,为谁痴心妄想,也不知道如何让心不再痛,不知如何回到过去,免受痛苦流离。它以何种魄力,将他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间吗,没有丝毫例外。
一切逃不开,我们都归结于是命中注定。
因为,不想逃离,不愿割舍,不能舍弃。
此后,童颜因为变得畸形的后背而变得更加孤僻,除了沈清,她基本不再和人说话,一心一意将心思放在修炼法术上,导致自己的法术突飞猛进,在苍云观竟也可以名列前茅。
别的师兄弟看着童颜如同罗锅一般的后背,除嫌弃和鄙夷,只有对她一瞬成长变化的恐惧和惊慌。原本花朵一样的容颜,因为这畸形的后背,竟然被当做怪物一样的存在,饱受质疑和鄙视。
而沈清独自拦下了所有事,替童颜受了罚,也不知他在祠堂里对其他真人说了什么,却也未曾再有人为难童颜。只是,依旧无法再让童颜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只展欢颜的童年。
她终于长大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她明白了痛苦的滋味,这是长大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苍云观。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月亮所处之地,本该皎洁无暇,却依然有着无法抹去忽视的阴影,而徘徊在云海里挣扎纠结迷惘的,又岂止是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