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秦淮河底之后,心情一直郁郁寡欢,加之体内一直余毒未清,身体一直十分虚弱,那时我才知道萧无双原来如此想让我死,给我下的毒剂量竟然是常人的三倍。
听哥哥说,萧无双派人在河内打捞试图抓捕我。我淡淡一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我夜夜做梦梦到在十丈软红的时光,梦到我与萧无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我一边弹琴,一边唱歌,他翩翩公子,华贵俊美,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对上我的歌。我想就是从那一刻,我就对他念念不忘了吧。
他,是我的孽缘。我爱他,因为他高贵;我爱他,因为他冷漠;我爱他,因为他英俊;我爱他,因为他不爱我;我爱他,因为他是我的劫数。我一直梦到最后他离开我的场景,我在秦淮河畔送他离开,夜里生病却依然心心念念着他。再后来,我就不愿意去想了。
初见很美,相爱很美,等待的时光却寂寞而漫长。漫漫等待的时光,我的世界只剩下的绝望。
我无心修行,只是一直做着那场从相遇到别离的梦,我觉得很开心,那里没有背叛,没有伤害,没有真相。我越来越喜欢那一段时光,后来,干脆用法力营造了一个梦境,梦境里面只有我和萧无双,我们在十丈软红相遇,在想容阁内相亲相爱,在秦淮河畔我送他离开。
我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梦,直到灵力枯竭,快要死去。父王大怒,恨我如此作践自己,不知回头,却依然舍不得责罚于我,花了近百年的法力将我封印在秦淮河的石桥下,让我陷入沉睡之中,只愿时光漫漫,抹去我的执念。
我这一睡,就是几千年过去了,再也没有梦到过萧无双,可是在我的心底,仍旧忘不掉。可能,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吧。倘若当年我真的死于萧无双之手,大概就不会有那么多执念了,就是因为我没死,才会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他是我千百年来唯一真心爱过的人,这让我,如何忘?怎么忘?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将我唤醒了。
她穿着黑色的斗篷,只露出半张脸,声音却异常妩媚柔美,她说她知道我的故事,感动于我的执着,所以将我唤醒,希望圆了我的梦。她送给我一颗珠子,说是筑梦珠,她说利用这个珠子可以营造出来更为逼真的梦,将当年的情景一一还原,所有人都在里面,包括萧无双。她还告诉我,只要我筑造好了梦境,就会有一个叫尹芸冰的女人来找我。作为送给我筑梦珠唯一的报酬,她让我将一封信交给你。
后来,我就利用这颗筑梦珠重新营造了一个梦境,果然,这个梦境比从前我用法力营造的真实多了,当初所有的人都在这个梦境里面,依旧是从我遇到萧无双那晚,然后到我送他离开之时,我一遍一遍的回顾着,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直到你们来到这里,毁掉这个梦境。
尹芸冰和伊尔斯、塔莎听完慕云裳的故事,都有片刻恍惚,心中唏嘘不已。慕云裳的爱,是无私的、是真心的、是奉献自己、是不求结果,而萧无双的爱,是自私的、是无心的、是利用他人、是不计得失。只是爱情之中,谁能保证,遇到的都是良人。
良久沉默,只有夜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像是在无言的诉说。
“你知道为何你的梦境会如此真实吗?以你和筑梦珠为中心方圆五百里范围内被你营造了一个独立于真实世界的时空,它会自动吸入经过这片地域的人,代入梦境里面的角色,丧失自己的意识。”尹芸冰首先开口,“而这些人长时间脱离现实世界,沉沦在你这虚幻的梦境中,被植入了新的记忆,他们就会无法回到现实生活中去,就算有幸离开这个梦境,也会因为记忆混乱而变成智障。”
“这个……我不知道……当初那个黑衣女人并没有告诉我这些。”慕云裳有片刻惊讶,随后面容又变的冷漠,“不过就算这样,人类,亏欠我的何止这些?!”
“你可知善恶有报,祸福天定?你这样罔顾人命,和当初的萧无双又有何分别?”
“萧无双……”慕云裳听到这个名字,眼睛复又变的迷惘。
“你这样执着,不就是没有真的领略到萧无双的狠辣和绝情吗?”尹芸冰的语气有些恼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最愚蠢的不是被背叛,被抛弃,而是是纵然经历过这些以后,依然选择去遗忘,去原谅,去替对方找理由。慕云裳身为妖族,为情所困,执念如此,萧无双如此对她,她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如今倘若不快刀斩乱麻,让她看清现实,及时醒悟,这事依旧结束不了,尹芸冰面容冷冽,“那我就让你看看,在你回到河底之后,萧无双是怎么对待你的家人的,而善恶福祸,冥冥中又是如何报应的。”
说着,尹芸冰喊回塔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