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茨先生公布消息的第三天,是爷爷正式出殡下葬的时候。
幸好很多东西之前就安排好了,现在也只会追加了数量,倒不会耽误爷爷的葬礼。
这个出殡时间的选择,也是封天景拜托了一个最出名的阴阳先生,特意选定的黄道吉日。
阴阳先生是在第二天清早来的宅子,他背着一个竹篓,看起来朴素而低调。
特意给他腾出一大片的空间,让他能够安心地测算时间。
封天景和姜媛则是在一旁看着。
姜媛星眸微扩,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看着阴阳先生,看着他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像是在画符,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阴阳先生身着长衫,长衫的颜色黑色和黄色相间,背上还有一太极八卦图。
他手里拿着一只毛笔,在一张长长的黄纸上比划着,然后旁边有一本边角都有些破烂的小书,一边写一边翻页对照。
姜媛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天景,你说我们要不要请一些和尚来为爷爷超度亡灵?”
“我想爷爷是不会喜欢这样兴师动众,又有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吧。”
封天景眼里积满了怀念,“小时候爷爷总抱着我,给我将鬼故事,然后最后又会告诉我,说这些都是假的,还说我身为一个男子汉,就应该勇敢,无惧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姜媛专注地看着封天景,清澈的眼里,全是封天景的影子。
封天景也低头看向姜媛,浅浅一笑。
阴阳先生这时候正好收势提笔,抬头起来,一看。
真是这年头做点事情不容易,这样都能遇见冷冷的狗粮在脸上胡乱地拍。
“咳咳,封先生,结果出来了。”阴阳先生手虚握拳,放在嘴前,咳嗽两声,以此打断姜媛和封天景两人间的含情脉脉。
姜媛听到声响,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头。
“不好意思,请问是哪天?”封天景也难得有了几分别扭,暗地里搓了搓手指。
“最好就是周五。”
阴阳先生还详细解释了一番,封天景听得很认真,姜媛确实一点都不能理解。
奇日偶日?时辰属相不能相互冲撞?
怎么这么复杂!
总之,最后时间确定,封天景将阴阳先生好好地送走,顺便约定好出殡当日需要阴阳先生来为爷爷指路。
时间一天天过去。
出殡当日,天气还算不错。
凉凉的风吹在脸上,就像是有人在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
黑色的长裙将姜媛整个人都包裹起来,脸上画着一点淡妆,好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很颓丧。
封天景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其实他平时也是这般的装扮。
然后,姜媛就陪着封天景,跪在灵堂前,等着一个接一个的客人来祭拜爷爷。
原本计划中一页纸就能写满的宾客名单,现在写了四五页,来的也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商界好几个大公司的老总、一些影帝影后、还有一些以为不能回出现的研究者都有来。
“这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深表痛心,还请节哀顺变。”
其实来的人,说的都差不多,真心不真心也不知道,反正,说完,上柱香之后,大家都被引去大厅带着,由海茨先生招待。
灵堂里一片安静,宾客们祭拜过后,就都去大厅里坐着,那里倒是热闹非凡。
上层人物,总是习惯了这样的社交场面,他们通常都不会忘记相互攀谈,沟通。
有时候,一些大生意往往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约定好的。
寂静的灵堂,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空中,灰色的碎片悠悠扬扬,慢慢地晃荡着,没有个明确的方向。
封天景没有哭,相反确实很冷静,只是不太说话,直直地跪着,慢慢烧着纸钱。
很快,就到了中午,邀请的客人也一一到达。
“天景,该送爷爷走了。”姜媛柔柔的声音,就像是一缕清流,流过心间。
心里的那些遗憾和痛苦,被这清流拂过,好像也不再那么疼了。
“好。”
封天景大手扶住姜媛的肩膀和腰肢,将她扶起来。
“姜媛,你说怎么就是这么好的爷爷去世了,而不是你出车祸死掉呢。”
两人都低着头,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管是嘲讽的口气,还是着尖锐的嗓音。
“曲晚冬!你是怎么进来的?”
听到这声音,姜媛一下就抬起头,眼里写着吃惊。
这次是在宅子里举办葬礼,门口有那么多保安守着,没有请帖根本进不来啊?!况且他们并没有邀请曲晚冬。
曲晚冬深紫色的长裙,披着一件黑色的小外套,来参加葬礼也不算失礼。
她高高地昂起下巴,满脸的嘲讽和不屑,“哼,难道你还能拦着我?这世界上,还没有我曲晚冬不能进的地方!”
姜媛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嘴角绷得紧紧的,“口气真大!我们不欢迎你,还请你出去!”
“你们不欢迎我,说不定爷爷会欢迎我啊?不然我怎么就正正好赶在你们要出发的时候来呢?”曲晚冬眼睛四处巡视,嘴里继续说着刺激姜媛的话。
姜媛颤抖着,最近事情多发,以往的伶牙俐齿一时间竟然发挥不出来。
封天景搂着姜媛,话不多说,“保安,来把曲小姐请出去!”
“封天景,不要以为我想来,要不是有热闹看,你请我来,我也不会来的!”
曲晚冬丝毫不惧怕,自从双方撕破脸皮之后,她是越发地嚣张,对姜媛的恶意也是愈发地不加掩饰。
封天景一听这话,一丝不安划过心头,面上却不露分毫,“保安,送客!”
很奇怪的一点,封天景都两次叫人了,保安却是迟迟不到来。
“这是?”海茨先生见封天景和姜媛久久没有出现,就从大厅来灵堂查看,就正好看见现在这双方对峙的场面。
“没事儿,海茨先生,您先去继续招待客人,我们一会儿就到。”姜媛笑着安抚。
虽然疑惑,但是海茨先生因为之前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多说,“那你们快点。”
海茨先生正要踏出门口,曲晚冬不知道出于何种意图,叫停了他。
“海茨先生,你对封爷爷的死,有何看法啊?”
曲晚冬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眼中透出的光芒,像是在说,她已经看穿了一切。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海茨先生猛地转身,大步靠近曲晚冬,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眼中口气中都是满满的焦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好奇。”曲晚冬依旧笑着,丝毫不怕。
要知道,海茨先生现在双眼通红,里面不满血丝,眼下也是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看起来阴郁而又恐怖。
而且,海茨先生手劲比较大,现在又是失控状态,曲晚冬竟然能笑得出来?
封天景在心里嘀咕,这曲晚冬倒是越来越让人看不穿了。
“海茨先生,客人们还在等着你。”封天景看不下去,直接抓住海茨先生的肩膀。
海茨先生失望地垂下手臂,话也不说,直接转身离开。
“曲晚冬,我不知道你此次来是什么目的,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试图破坏我爷爷的葬礼,你就给我等着瞧!”
封天景冷冷地盯着曲晚冬,就像是一条毒舌,嘶嘶地吐着舌头,就等待着出动的最佳时机。
曲晚冬被这样额目光紧紧地锁定,轻轻动一下都跟着,心里也开始发憷。
“你……你……走着瞧就走着瞧!”
磕磕绊绊地甩出一句没有气势的话,曲晚冬也发现自己不再适合留下来。
她望着姜媛和封天景佯装镇定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于是,曲晚冬一甩手,直接就走人。
等到曲晚冬走了,保安才姗姗来迟,而且每个人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封天景很不高兴地问道。
“老大,实在是事出有因。”其中一人扶着膝盖,喘匀了一口气,才回答道。
“长话短说。”
“有人故意拖住我们。”
封天景若有所思地盯着曲晚冬离去的方向,“曲晚冬她是直接离开了?”
“没有,她跟着去大厅了,需要我们去把她请走吗?”
“算了,等葬礼告一段落,你们赶紧去给我把曲晚冬彻查一番。”
“是。”
封天景挥手,让那些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守着。
他直接走到爷爷的骨灰盒和灵牌前,重新跪下,珍重地肃穆地叩了三个响头。
爷爷,希望你保佑我顺利找到凶手,希望你能在那边继续好好地生活。
姜媛也跟着在封天景身边跪下,叩头。
封天景继续一言不发,站起身,走到骨灰盒前。
一点点缅怀,一点点遗憾,还有一些些苦痛,柔软的心间五味杂陈,然后在火上煎熬。
面部不自觉紧绷,双手微微颤抖着,放在骨灰盒上。
“爷爷,我带你去一个美丽而安详的地方。”
封天景也不急着捧起爷爷,反而转头看向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今天就一直都站在一旁,只是没有出声,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