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去世后,姜家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蒙在一片阴云之中,不管此前如何,逝者已矣,没有人去计较她在世时那些过失。
葬礼已经过去了几天,但是姜家却还是一片安静,如果说姜奶奶去世对谁的影响最小,无疑是姜媛和封天景了,姜媛从小就是在姜奶奶蛮不讲理的训斥之中长大,封天景与姜媛同心,更别说封天景本就与姜奶奶毫无交集了。
早晨的餐厅里,只有姜媛和封天景,早餐很简单,煎蛋和吐司外加一杯牛奶,封天景不太喜欢吃西式早餐,所以还有一份小笼包的外卖。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家。”姜媛擦了擦嘴说道。
封天景喝了一口牛奶,道:“好。住这里,我工作往返还好,你的往返就不太方便了,这几天我手下的人在别墅外面抓了好几波狗仔了,附近的派出所都快装不下了。”
姜媛叹了口气,“再过几天吧。爸现在很难过,最需要家人在身边了,我这个时候走,爸肯定会难过。”姜媛嘴角又勾起一丝冷笑,“说不定还有人会借题发挥,我是烦的透透的了。”
封天景知道姜媛说的是什么意思,探过手去握着姜媛的手捏了捏,“不论怎样,我始终站在你身后。”
姜媛回握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吃饭了,脸上却始终有着心事。姜媛的心结是什么,即使姜媛不说,封天景也知道,只是无从突破去帮忙,所以只能默默地陪着姜媛,等姜媛自己恢复过来。
其实姜媛的心结很简单,就是姜奶奶。小时候姜媛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期待姜奶奶来抱抱她,夸夸她,喜欢她。因为年纪小,上下幼儿园的时候,幼儿园的同学很多都是爷爷奶奶们来接送的。姜媛的母亲在她不记事情的时候就离开了姜家,姜媛印象最深的就是爸爸和奶奶。
爸爸工作繁忙,无暇顾及她,所以她只能渴求奶奶的重视。可是不管是姜小满来姜家之前还是姜小满来姜家之后,姜奶奶始终对姜媛没有过好脸色,小时候是冷漠以待,等她长大了,姜奶奶为了姜小满谋取利益处处剥夺属于她的东西。
从原本的孺慕,到后来的反感,并不是一夕之间形成的,而是长年累月的怨气积攒下来的结果。
可是现在姜奶奶去世了,那些委屈和不甘,一下子变得无处安放,之前一直忙葬礼的事情,姜媛还察觉不到,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那股茫然之感,压制不住的泛起,盈满了脑海。
姜媛心中不禁自嘲,不是都说人死账消么,姜奶奶都没有了,那些属于幼年时候的姜媛的委屈,少年时候姜媛的不甘,也该随之消散了,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姜媛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门外就有人上门了,人一进来把姜媛吓了一跳,竟然是西服笔挺的楚汉,怀里还抱着一束蓝玫瑰。
姜媛和封天景也不再吃早饭了,来到客厅里打量着楚汉,姜媛很直接的问:“楚公子,你没事儿吧?大早晨的带着花上门?诺诺还没醒呢。”
封天景也觉得可乐,坐在楚汉对面的沙发上,招呼佣人给楚汉上了一杯咖啡,“楚少爷,确实不太合适。毕竟老太太刚去世不久……”
楚汉老脸一红,“我给忘了,我这不是太高兴了么。”
姜媛往封天景旁边一坐,问:“什么事儿让楚公子高兴成这样?”心想不会是诺诺让着混小子得手了吧,顿时,她看着楚汉的眼神变得不善了起来。
楚汉哪里不明白姜媛眼神的意味,解释说:“是姜伯父叫我来的,说有事跟我讨论。”楚汉着重了“讨论”这两个字,姜媛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讨论什么?”姜媛不解道。
这是,从二楼传来姜清的声音,“是我让小楚来的。”
客厅的三人齐齐转头朝楼上看去,因为姜奶奶的事情最近有些消瘦的姜清正走下来,看到楚汉笑道:“小楚来了啊。”
楚汉站起来道:“长辈相邀,自然要早些。”
姜清很满意楚汉的态度,眼神很是满意,“既然来了就先吃早饭吧。”
楚汉从善如流,“正好,我今天起得早,还没吃早饭呢。”
于是姜清拉着姜媛和封天景一起,又陪着他们俩吃了一回早餐。等四个人早餐都吃完了,林惠和姜诺诺、姜小满还没来,姜清有些不高兴,姜媛便劝道:“爸,这几天大家都忙前忙后的,也是累了,就让她们多休息会吧。要不是我和天景今天还有工作,我们也未必能起这么早。”
姜清脸色好了些,道:“去客厅把,小楚啊,伯父有话跟你说。”
楚汉脸上一喜,跟了过去,姜媛这段日子以来始终紧绷的神经一紧,也跟了过去,封天景紧随其后。
四根人在客厅里落座,姜媛和封天景坐在侧边的沙发,姜清则与楚汉面对面的坐着,楚汉神色中有些紧张,全然不见在外时那副张扬风流的模样。
“小楚啊,你年轻有为,相貌堂堂,想必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姜清开口说道。
楚汉额头上冒出些冷汗,“伯父谬赞了,都是大家传的,传来传去就不是原来的话了。我是交过几个女朋友,但是都已经分手了,而且好聚好散,分手之后就再没有纠葛了。”楚汉忙不迭的解释,生怕姜清一气之下跟他判死刑。
姜清笑了笑,“你不用紧张,伯父今天不是兴师问罪的。伯父是真的很欣赏你,希望能把女儿托付给你。”
姜媛和封天景不动声色,楚汉表情却一下子放松下来了,连忙道:“我也很仰慕伯父,希望能与姜家的关系跟进一步。”
楚汉手里有些冒汗,强忍着冲动,没把“我要娶姜诺诺”这句话喊出来。
姜清的表情跟柔和了,道:“那今天我们就说说你和小满的事情吧。”
“是,我……”楚汉脸上的笑容一滞,有些疑惑道:“伯父你说什么?”
姜清道:“说你和小满的事情。”
楚汉脸色一整,忽然察觉到旁边两道刺人的视线落在身上,余光就瞥见姜媛神色十分不满的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人渣。
楚汉这一段时间和姜家人相处下来明白了一些姜家的事情,姜媛的意见绝对非常重要,重要到他和姜诺诺的未来,如果姜媛不满他,那么哪怕姜诺诺对他动心了,恐怕这份动心也会因为姜媛的劝阻而死在摇篮之中。
楚汉冷静下来,十分认真地对姜清道:“伯父,我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我从头到尾,追求、喜欢的人,都是姜诺诺,您的小女儿姜诺诺。”
姜清脸上的笑意立即变得有些尴尬,道:“小楚啊,前一段时间,你和小满不是相处的很好吗。你还出处照顾小满,帮助她很多事情……”
楚汉出言打断姜清的话:“我对您的长女姜小满友善,是因为她是您的女儿,也是诺诺的姐姐。我以为如果想成为诺诺的伴侣,和诺诺成为一家人,就要融入道这个大家庭里来,所以我不只是对姜小满友善,我对姜媛小姐,以及姜媛小姐的未婚夫封天景先生,也都很友好。”
姜清有些语塞,转而道:“小楚,你也看出来了,诺诺对你,并不是很喜欢。可是小满很喜欢你,这些日子以来你的作为让小满很感动,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小满。”
楚汉摇头,“如果说我之前的作为让您和姜小满小姐误会了,那么我在这里向您道歉,也请您带我向姜小满小姐道歉。”他说着,起身对姜清鞠了个躬,“但是,这并不是我会考虑姜小满的理由。
姜清还想说些什么,被楚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我方才说了,我的所作所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姜诺诺而来的,我希望我的作为能打动姜诺诺,让她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传言中贪花好色的花花公子。我愿意为了她做任何事情,包括去讨好之前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只因为那些陌生人是她的家人。”
楚汉语气坚决,让姜清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仔细想想也是,一开始大家都知道楚汉是为了什么和姜家产生交集的。楚汉的名声在外,一开始大家都不认为楚汉是认真的,但是又碍于楚汉身后的楚氏,所以不能那么明显的赶人罢了。
之后楚汉面对姜家人的冷遇,丝毫不气馁,这个时候姜小满往上凑,楚汉想要打开姜家的缺口,自然不会对姜小满冷面以对了。事实证明楚汉确实以姜小满为缺口,打进了姜家内部。
从姜小满到姜奶奶,又到姜清,然后是林惠,姜诺诺,最后连始终对楚汉横眉以对的姜媛都不再那么排斥楚汉了,封天景更是因为同病相怜,故而虽然对楚汉没什么好印象,但也没有刁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