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忙着给外甥女煮鸡蛋,母亲边煮鸡蛋边和邻居说话,话说到兴头上,竟然忘记鸡蛋煮熟没有,于是,颇有生活阅历的母亲把鸡蛋捞出来一个,放在平整的桌面上一转悠,然后说,熟了!
我问母亲,有什么诀窍没?不磕碎蛋壳吃吃看,怎样知道鸡蛋熟不熟呢?
母亲说,越是煮熟的鸡蛋就越脆弱,所以,不能用太大劲儿去捏,否则就碎成一块饼状,不能吃了,只需要放在桌子上转悠一下,如果转得起来,且速度很快,就证明熟了,否则,就是还生着呢?
母亲没学过物理,肯定解释不了很多原理,但是,我们可以从人的角度去看蛋,人越是城府深、越是成熟,也就会变得越圆滑。整天玩转自己在世俗之见,犹如见缝穿针,游刃有余。生活道场上的生胚子哪里懂得如此圆滑世故,只会气焰嚣张地东突西撞,大都是以卵击石,破碎成一滩糊状物。
我想,这也可能是许多单位在招聘新员工的时候,应聘条件一栏里大都赫然写着“有n年以上工作经验”的原因吧。
“生”就一定不好吗?我看未必。相反,越是太熟,反倒增加了几许麻木,尤其是在创意岗位,工作了太久的人或许会在心灵的墙壁上生出愚钝的老茧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真正换了个生手,反倒能奇思妙想,打破模式,想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创意来。
一直喜欢戏曲中的“小生”,多好听的一种称谓啊,如春天的原野里,带着晨露的芽蕾,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无所顾忌。自由随行,无拘无束,一眼看上去,都是逼人眼球的绿,绿得畅快,绿得放在手中一捻,全是油彩一样的奶状物。
这样的“生”不好吗?如此不堪一击的“脆”不能打动你的心灵吗?
生,有时候就是敏感的代名词。敏感到什么程度呢?一拍,他就跳,一说,他就躁,一捏,他就叫,典型的不成熟,典型的不经世事。然而,这恰恰又是一种按捺不住的美。
这种美,让我想到了匆匆而逝的流年,它没有一秒钟不敏感,就像是一个爆竹,一旦点着,就无法制止,啪地一声轰然炸开。你伸手去抓时,只剩下一地碎红。
但是无疑,在爆炸的瞬间,它又是全世界最闪亮的。
现在,有一种食品,叫嘎吱脆。这些“嘎吱脆”也就是新鲜的薯片,放在滚油里被炸干了水分,嚼在嘴里,舌尖翻卷着土豆泥和油脂的波涛,满口生香。
生是脆的原型,脆是榨干了水分的生。
很多事物不都是这样吗?在破碎中,生着香,绽放着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