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川突然说:“那个护士更胖了,唉,其实那时候,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为那个孩子,小念,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每当想起来,我的心里还是会难受,我不是怪你,我只怪我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保护你。”
一说到孩子,我的心一紧,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
他的这段话,真的是又稳又狠又准的扎在了我的心脏上,让我瞬间疼的失去所有意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那个没有成形的孩子,让赵宸川难过至此,而现在这个,还不知能不能要,如果真的要不了,他这样就会受到二次伤害。
我想着这些,有些暗自庆幸,刚才我的话没有说出口,我不敢想象这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我默默叹了一口气,叹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不要了吧,我自己悄悄的做掉。他不会知道,不会痛苦。
就这样吧,我权衡利弊之后感觉,这样的决定也许对大家都好,我未出世的孩子,不要怪妈妈狠心,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怕自己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被赵宸川看出什么,只好假装累了似的闭上了眼睛。
赵宸川以为我累了,扶着我躺下,帮我盖好被子,让我睡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侧身躺着,背对着赵宸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烧也退了,赵宸川终于犹犹豫豫的同意我出院了。
出院之后,在家又休息几天,也经过了几天痛苦的煎熬,我一个人再一次来到医院,找到了那天为我打掩护的那位医生。我告诉她,这个孩子我不打算要了,请她帮我做手术。
因为之前她那样的关心我的处境,还帮我在赵宸川面前撒谎,我非常的信任她。
医生似乎也早就看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告诉我,做手术是要预约的,现在我前面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排队,让我先预约,然后到时间了,就跟老公或则别的家人一起到医院等着。
说到需要家属陪同,我站在原地顿了一下,低声说:“没有人陪我,到时候我一个人来做手术。”
不管是赵宸川还是我父母,我不敢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了,赵宸川本身就是个异常灵敏之人,些许蛛丝马迹就能让他推算出整个事情的始末,我必须小心翼翼。
医生估计也听过不少这样的话了,听到我说没有家属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看我很为难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这个手术虽然不大,但是对身体还是有损伤的,做完的时候,你可能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没有人照顾可能不太好。”
这么大的人了,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只要医生同意帮我做手术就可以,我点点头说:“嗯,我都知道,我觉得我可以应付的来。”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告诉医生,我现在有点自虐心里,我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能不对,但是还是无法阻止自己。感性和理性的两个我,在我脑海里大战。
最终我选择了理性,但是心里难受,所以希望自己能难受一点,痛苦一点,这样就可以抵消一点心里的愧疚和痛苦。
之后医生帮我安排了手术时间,手术的当天,我简直不敢看赵宸川的眼睛,心里的愧疚和自责达到了最高峰,我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保持正常的举动,不会让赵宸川发现什么。
早上赵宸川去上班的时候,我没有跟着,告诉他,我今晚不太舒服,想要在家休息一天,我知道他今天是要出差的,公司应该没有什么事。而且他要出去两天,所以这对我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宸川看我确实有点萎靡的样子,点点头说我不舒服就好好休息,让我有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我看着赵宸川的车子是开出大门,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去医院了。挂号,看医生,然后做检查,我都像是机械般的进行着。直到我换号手术衣,在手术室里等着的时候,才开始真正的害怕。
之前一直感觉自己心里素质还可以,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有点后悔自己一个人来了。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可怕,期间还夹杂着愧疚,后悔,不安等情绪,让我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崩溃。
我没有一点安全感,只能缩成小小的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缩在椅子上,等着手术,正当我坐立不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好像有什么人在闹事一样。
心里的第六感让我更加不安,总觉得外面的躁动跟我有关,接着手术室的大门嘭的一声就被撞开了,我震惊的看着闯进来的人,竟然是赵宸川。
他额头上都是汗珠,好像是奔跑了很远的路一样,呼吸有点急促,而且刚才好像在门口跟别人拉扯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歪歪扭扭的了。
他闯进来之后,直奔手术间,看到我更加往这边冲过来,被随后而来的几个医生护士还有保安,给死死的拖住了。
小护士着急的头上的燕尾帽都掉了,她拉着赵宸川,说道:“先生,请你冷静那个一点,你现在不能进去,现在正在手术,你冒然闯进去,不但救不了你的孩子,可能连大人也很危险啊。”
从来没见过赵宸川这个样子,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赵宸川像是魔症了一样,似乎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就是一个劲的要往手术间里闯,他虽然比较有力气,但是难敌众人,他们一起拖住他,他没有任何办法往前闯了,我看到他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因为什么,眼圈都已经红了。
我受不了了,受不了赵宸川这个样子,受不了自己忍受着这么大的压力,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终于大声的哭出来。
本来只有赵宸川那边吵吵闹闹的声音,现在我这边突然的大哭,让人群终于安静了一下子,赵宸川看清楚我之后,突然就不挣扎了,他窜到我的身边,双手用力的抓着我的肩膀。
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告诉我,孩子还在!”他用的并不是问句,而是祈使句,他不敢问我还在不在?他只想听我说还在。
我看到赵宸川这个样子,心里很愧疚,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我哭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
赵宸川的眼泪在我点头的瞬间,滴落下来,他颓然的在我旁边坐下来,好像非常的疲惫,呆呆的出神。
然后双手捂着脸,趴在了手术台上。
我后面还有很多人排着队等着做手术,我们俩很快就被刚才的那些护士还有医生们给轰了出来。
听见刚才那个帽子都掉了的小护士抱怨道:“真是够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有人来闹这么一次,要不要孩子,就不能两个人先商量好啊。”
医院对于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是很无奈吧!
赵宸川一直都没有说话,他很少这样沉默,让我的心里有点发虚,我伸出手,拉住他的一个胳膊,小声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情绪,实在生气吗?却跟以往的发脾气不太一样,难过吗?表情却又不太像。
听到我弱弱的开口,他终于抬起头看我,眼睛还是红红的,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顾小念,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你已经打掉了我的一个孩子,那时候,我虽然也有埋怨,但是我不怪你,现在,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啊……”
赵宸川眼里似乎含着泪水,说到结婚两个字,他的声音都已经哽咽了,语调都已经不能连续了。
他停下来,转过头没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之后问出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杀害我的孩子。”
杀…害吗?在我听到“杀害”这个词的时候,我眼前一黑,他刚刚说的词是杀害吗?
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语,把我说的如此的狠心,把我这几天来所承受的压力和谴责置于何地?
我理解他怨恨我,埋怨我,不管我是处于什么原因做这个决定,毕竟这是他的孩子,我瞒着他做这些事,是我不对,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怨我也好,生气也罢,但即使如此,他刚才说的这句话,还是有点重了,杀害?他以为我是有多恨他吗?以为我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感的女人吗?
这难道不是我的孩子么?我的心里难道就不难过么?他用这样的一个词,好像我就是刽子手一样,任意的屠戮着别人的生命,毫无人性一样。
我心里情绪有些激动,这件事情在我的心里纠结了这么多天,承受了这么多不愉快的情感,勉强对他笑了这么多天,我终于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了。
我不能忍受他这样的指责,好吧,既然已经这样了,刀山火海就一起上吧,我内心奔涌着的难过痛苦,正要喷薄而出。而他,能承受的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