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和崔尚达成了和解。每每想起这件事海女还会有点脸红,再加上满心的喜悦与不可思议。每个晚上,当海女单独出来活动,在高楼大厦的平顶上如履平地时,她总会邀请崔尚站在她的双眼后面,体验着她的一举一动,在这种时候她虽然不能和崔尚交流,但是她依然能体会她的兴奋,听到她的欢呼,在月亮下。
上次与梅东见面前,崔尚第一次对海女发出呼唤。她终于意识到海女的存在。海女简直是喜出望外就好像自身被承认一样。
从那之后她们就变成了朋友。不过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她们是相依为命的共生伙伴。
既然把话说开了,海女做什么也就不再避讳崔尚了,反而两个人行动让她觉得更有意思。一开始崔尚并不知道怎么才能和海女同步,海女告诉她,让她用自己的意识去触碰海女的意识。在她们的头脑中崔尚抱着好奇的态度慢慢朝着海女所化成的光球靠去,几乎一下子她就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身体里。
什么嘛,根本没用啊……正当崔尚想嘲笑一下海女的时候,海女崔尚动了起来。崔尚这才发现自己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然而真正控制身体的却是海女。这种感觉很奇怪,在海女大踏步往楼顶走的时候,崔尚感觉自己就要栽倒在地了,可是她没有。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咯。”海女笑了。崔尚的声音紧张到发抖,然而,即使她明明知道海女听不到,她还是大声喊出来:“我准备好了!”
“喔哦!”海女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尖啸,一个助跑,她直接从房顶跳了下去!在灯海中,她的阴影就像一直巨大的蝙蝠。
崔尚无法感知自己的身体究竟发生的什么,她的脑海中只有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含有惊悚的快感,只有风刮过脸颊时充满刺激的触感,在海女在大厦与大厦之间的空中完成一个腾空旋转最后稳稳的抓住对面的装饰栏杆时,崔尚简直想为海女鼓掌欢呼。
这是她从来没有试过的事情。
当然,崔尚并没有因为海女的生活比她的惊险刺激就自卑。她拥有的,海女没有拥有过。
海女从李志那里为她争取了一段光辉灿烂的人生,这种灿烂是海女和崔尚都认同的,然而这种灿烂是海女不曾体会和理解的。通俗来说,她根本不懂吃好穿好有社会地位的好处。
崔尚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拍摄时间,尽量把片子留到晚上拍。不为别的,就为在太阳下山后才能出来的海女面前炫耀一下,有时候甚至直接和海女交换身体的控制权,转而让海女来做模特。
这给周围人带来的不只是惊喜,因为崔尚作为一个“乖巧的邻家少女”定位,竟然在某些时候能露出极其跳跃灵动的尖锐目光,给她的形象加分不少。每当这样的时候出现,海女就会和崔尚笑作一团。
这天也同样如此。当拍摄任务结束后,崔尚将作为主体和同事聚餐,之后由海女开着车往家里走。因为崔尚大多数的时候都呆在家里,这种与同事交际的时刻并不多见,车也不是想开就能开到的,于是海女把自己的探知神经放到最大,用力踩了一脚油门。
崔尚的车是公司配的奥迪4,性能真的很不错,车速在海女的操控下迅速飙升,很快达到110是在市区的马路上。海女一边哼着曲子,一边从前方置物架上拿下墨镜戴上。
海女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周围的异样。她的探知神经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她从这股气息上得到的感觉和从洛达身上得到的感觉一模一样,无论是年龄,亦或是那种熟悉的同类气息。她喜出望外,尚且未看清被生命树组织的某一成员追赶的人是谁,火速停车招呼那个人上来。来者的反应也的确很快,迅速蹿上了车,海女心里赞叹一句,飞驰而去。
“你是谁!”在邵泽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海女才发现他并不是洛达,刚刚燃起来的一丝惊喜又沉浸下去。不过,她百分百确定这是一个混种,也百分百确定那个追他的女孩是生命树的一名精英。只要被生命树抓到,九死一生。就算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她自己能长久的活下去,她都必须出手,不能给生命树留下半点研究他们的空间。
“我是谁不重要,总之,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感觉你和我是同类,明白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招惹上生命树的,只要他们发现你的踪迹,他们就会像狗一样一直盯着你,直到抓到你为止。所以,你的安全暂时包在我身上啦,可别想逃走哦。”海女一边把车往崔尚的住宅楼开一边给后面的人解释道,随手把车门锁上。
“可是张先生说不让我和陌生人走……”邵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奶声奶气的,回答海女的话,希望海女借此动起恻隐之心放过他。
“你说话这声音怎么回事儿啊!奔三的人了怎么声音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海女不满的回头,后座上的人眼睛很大,睫毛像扇子一样长,是非常俊美的……小孩子。
当海女看到满脸委屈的邵泽时,发出尖利的尖叫声,差点撞到前面的车尾,“你怎么是个小孩子!”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到底对我的年龄有什么误解,你为什么说我快三十岁!”邵泽一度也十分不满,然而他马上反应过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年龄?”
“因为我们是同类这还用问,不管你外表是什么样的,我都能猜到你的年龄,才没有因为看到你的长相吃了一惊呢!怎么,你不知道自己多大吗?还是说,你不知道自己是一个”
“我当然知道我是个混种!而且,如果你判断足够准确的话,我已经快23岁了!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对,我想让自己看起来年轻而已!”邵泽打断海女的话,还气的嘟起了嘴,突然想起来一个成年人是不会嘟嘴撒娇的,赶紧放掉嘴里的气泯起了嘴。谁知道海女已经从镜子中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嘻嘻笑了起来:“我看你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幼稚鬼。”
“你才幼稚!你信不信我告你绑架!”
“你敢!我还告你离家出走呢!”海女不甘示弱。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以这样的方式交流,感觉新鲜又有趣。本来以为车后座的男孩还会还嘴,没想到他刚刚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萎了下去。
“不会吧?你还真是离家出走啊?和父母吵架了吗?”海女声音放低,装作一副关心的姿态,然而邵泽已经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眼睛里布满笑意。
“是离家出走又怎么样!”邵泽眼睛瞪大朝她吐吐舌头,“但是呢,我可不是因为和谁吵架这种小事就跑出来,我要做的事情可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重要到你都没法知道它有多重要!”
“嘁,我才不想知道小孩子的事呢。不过,毕竟你是离家出走,我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混种大姐姐,只能暂时把你放在我家,直到你想要联系你的家人为止,怎么样?”海女下车打开后车门,握紧邵泽的手不让他挣脱,把他拉下车后关上车门把车锁上。
“我联系不到他们。”邵泽一路都非常沉默,直到坐在崔尚客厅的沙发上,手中举着海女给他做的热可可的时候,他才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多大的人了还哭!给你纸巾擦擦眼泪,你叫什么,你父母也是混种吗?我帮你联系!”海女看他眼眶红了,心里一紧,嘴上仍然不示弱。
“我没有父母,”邵泽喝了一口饮料,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了,“我叫邵泽,只有两个人一定要找到,就是张博文先生和洛达小姐。”
“洛达?你认识洛达!洛达在哪里!”没想到邵泽竟然会说出这个名字,海女抓住邵泽摇晃,差点晃洒他杯子中的可可。
“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想让你帮我找到她呢!”邵泽一脸的莫名其妙,“慢着,你怎么会知道洛达姐姐!”
“我们是大学同学,”海女简单的解释,从卧室拿来笔记本电脑,打开翻到洛达的和界面,“你看,她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更新了。最后发的照片是这个,晚上九点半发的,一碗米线,配的文字是一个太阳图标,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邵泽看都没看屏幕:“他们去了俄罗斯。可是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不过,也许我有印象……”
“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海女慢慢的转头,看向邵泽。此时邵泽的眼睛隐藏在刘海的阴影里,然而瞳孔闪闪发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我一定要找到他们。”邵泽回看向海女。他的眉眼看起来异样的成熟……已经不再是一个十岁男孩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