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城的西部欧罗巴城门外。
汪达尔人的国王盖萨里克正手持被鲜血染红的十字权杖立于战车上,在他对面高大的罗马城墙上人头涌动,慌乱的民兵们正手持各色武器立于城头,瞪大双眼惊恐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汪达尔大军。
微风拂过,将汪达尔人手持的旗帜轻轻扬起,庞大的军队罗列成巨大的方阵一块一块地朝着罗马的城墙下涌来。
“快,拿起武器!拿起武器!”
在城墙上,守城的军官大声呼喊着命令着匆匆忙忙准备的士兵们,这帮急匆匆的家伙们在长官的命令下爬上了城墙,并且在每个城垛处手持弓箭。
更有士兵在慌慌张张地架设着投石机,并且运送石块在上面,随时准备备战。
每个人都在各自军官的命令下幸苦劳作着,纵然是百般疲惫,可是看一眼那些不断靠近的汪达尔士兵,还不是咬紧牙关继续工作起来。
看着城墙上忙碌的罗马士兵,盖萨里克并不着急进攻,反而是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们在罗马城外安营扎寨。
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确实少见,不过又见怪不怪的,毕竟野蛮人早就在一百多年以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庞大帝国的秘密。
强大无比的罗马军团驻扎在帝国的边境地带,在野蛮人的面前他们是难以战胜的力量,不可逾越的边墙。
可是这么强大的国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乌龟一般,穿过那坚固的外壳,剩下的便是美味的柔软的内脏。
像是永恒之城这样所谓帝国的心脏更是脆弱到不堪一击,毕竟一向高傲的罗马掌权者根本不会认为这帮野蛮人会越过帝国军团那坚不可摧的盾牌。
野蛮人汇集成一个个超级军团大举入侵可是前所未有的,就像是每一位罗马的君王,都无不露出鄙夷地神色还有嘲笑的口气对于此事,可是就是他们从来认为不足为虑的日耳曼人成为了后世帝国的心腹大患,喏,他们就在城外。
盖萨里克带领着他的士兵四处砍伐树木,搭建营地,他麾下的骑兵更是策马围绕着罗马城来回驰骋。
他们挥舞着日耳曼铁剑掠夺了一个又一个地村庄,将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村民残忍的杀死,剩下的便是战利品,那些村庄中的食物,还有女人,都是他们掠夺的对象。
只看到一个个女人被绑在马背上哭喊着,那撕心裂肺地声音哪怕是远远在城墙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帮可恶的汪达尔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功勋,刻意扛着这些可怜的女人在罗马城士兵的射程之外炫耀,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威力,用这帮女人的哭声折磨着在场亲眼见证这一切的每一个罗马士兵。
女人的哭喊声还有那些汪达尔人的淫邪地笑声充斥着利奥的双耳,他紧闭着双眼,刻意不去看那光天化日之下的生生罪孽。
利奥的左手紧紧握住一根十字,并且用其不断在自己的胸口比划着,口中念念有词,大概的意思便是向上帝祈祷着能够怜悯那些被抓去作为战利品的女人们。
眼下利奥也只能够这么做,其他的却是无能为力的,都说要信奉上帝,很多时候也无非是在最为危险的时候祈祷或是在无能为力的时候为自己的开脱找一个借口吧。
卢迦站在利奥的身旁侧过头来望着祈祷的利奥,他能够明白在不断祈祷着的教皇此时的内心到底是忍受着怎样的折磨。
“看看他们吧,这帮阿里乌斯教徒,真正的异端,哪怕是上帝都不能让他们褪去野蛮的外皮,他们都是野兽,有头脑的野兽。”卢迦说得不紧不慢,他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自然是明白盖萨里克的用意,他这么对利奥说,也无非就是来安慰一下这个被眼前惨状折磨着的可怜的家伙。
“盖萨里克是个聪明的家伙。”这时候只看见利奥停下祈祷,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前方说道:“他在用他的手段折磨着我们每一个人,他就是想要激起我们的恐惧,让我们迟疑,犹豫不决,加上惜命,所以在恐惧的驱使下,罗马人容易答应他们的敌人任何要求,只要是能够让自己活下去,什么都可以满足,这才是盖萨里克想要的。”
“所以你早已经做好了跟这帮野蛮人谈判的准备。”卢迦冷冷地回应道:“你要是走出了这个城墙,那么所有信奉上帝的主教都会看你的笑话,阿里乌斯的异端们可是在苦苦等待这一时刻呢,盖萨里克也是想要得到跟阿提拉一样的待遇。”
“一性教派确实有很多的问题于其中,他们太过于极端了。”利奥微微点头说道:“虽然我们曾经躲避打压他们,可是他们每每都能够死灰复燃。可是眼下我们的差距实在是太过于悬殊了,我们没有办法保证罗马的城墙能够阻挡住他们进攻的脚步。”
“也许你终将会找到他们谈判。”卢迦低头,沉默了良久才徐徐道来,“那也是在他们突破了罗马的城墙,直逼到教堂的门前,也是我无能为力的时候。”
听着卢迦这么说,利奥抬起头来看着卢迦,一脸疑惑地说道:“难道恺撒,您也没有了绝对的信心?我可从来没有在您的脸上看到如此凝重。”
“有,有的!”卢迦连连点头,“第一次是在迦太基,在哪里,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拼尽全力的成果付之东流,第二次是在高卢,那时候面对的是阿提拉,我不知道当时的我能够在战场上支撑多久,不过我知道,那场战斗,让我们与阿提拉双方流尽了鲜血,第三次就是在这里,罗马城上,我就像是一头衰老到难以站立的雄狮,早已经没有当初的敏锐地双眼还有使用不尽的力量。如果,我要是真的失败的话,就还请阁下,能够挽救一下罗马最后的尊严吧。”
说完,卢迦接着看向远方,利奥此时能够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一种极为无力的无奈。在黄昏的残阳血红的映照下,卢迦跟他披在身上的狮皮混合在一起,让利奥不禁产生了错觉,就好像卢迦真的是一头雄狮。
如果说卢迦是一头衰老的雄狮,那么盖萨里克便是一头同样衰老的鬣狗,不过站在卢迦身后的是一群瑟瑟发抖地绵羊,而盖萨里克身后站着的,可是一大群年轻有力的鬣狗,他们呲牙咧嘴,血盆大口中不断流出倒延。
利奥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卢迦的背影,用十字架郑重其事地在自己的胸口比划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似乎又陷入到了新的困惑当中。
到底上帝站在哪一边?就连这个自认为最接近神的他都不能知晓哪怕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