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拉姆斯终身未娶,然而他一直眷恋着舒曼的夫人克拉拉,而且这种感情日益深厚。可是为了舒曼(勃拉姆斯很早就开始受舒曼影响),他又不得不把这种感情长期压抑在心。他心中的痛苦和激情只有在音乐中能得到宣泄。克拉拉对勃拉姆斯也很关心,但是舒曼死后,他们两个人都未前进一步,关系依然保持原状,一直到克拉拉死。两个人始终彼此相爱,长达四十余年。1896年克拉拉去世时,勃拉姆斯赶到波恩去参加葬礼。途中劳累并且心情悲痛,使得勃拉姆斯心力交瘁,第二年也离开了人世。就婚姻而言,勃拉姆斯确实是“自由——然而——孤独”。
勃拉姆斯不像瓦格纳那样锋芒毕露,直接去参加革命。可是他对德国统一一向关心。用他的话说:德国统一以及巴赫全集的出版是他最关心的两件事。1871年,德国终于实现了统一,勃拉姆斯欣喜若狂,对俾斯麦相当崇拜。他的《第一交响乐》第四乐章的主题就是欢呼统一的,《凯旋之歌》也是此时期写的。然而德国统一之后的状况,又令勃拉姆斯失望,容克地主和大资产阶级的帝国正是后来德国成为两次大战策源地的根源。勃拉姆斯对德国的现实极为不满意,因此更趋向消沉、隐退,他的思想更具有浓厚的悲观主义色彩,以致音乐史上有人称他为“悲观主义作家”。
勃拉姆斯一向推崇德、奥古典传统,在自己的创作中也极忠实于古典主义的创造性思维和原则。例如勃拉姆斯酝酿长久、蕴集着他15年生活感受的第一交响乐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它的第一乐章挣扎和压抑的序奏相当宏伟,主题(固定思想)贯穿全乐章;第二乐章是幻想性质的;第三乐章是期待性的舞蹈音乐;第四乐章有较强的戏剧性,最后结束在喜悦与欢腾之中。它从思维到结构,明显的是贝多芬经过斗争而胜利的精神。
勃拉姆斯毕竟生活在浪漫主义裹挟一切的时代,实际上他不可能从根本上恢复古典主义。世人习惯把他与巴赫、贝多芬合称为“三B”是荒谬可笑的。远的巴赫不提,就是他全力恢复其音乐观念的贝多芬,由于时代的差距,也不可简单拿来与勃拉姆斯进行比较。美国音乐史家朗格评论道:“同样的河流,在勃拉姆斯是向后倒流的,而在贝多芬则是向前涌进的。因为时代已不可能给他提供像贝多芬曾经发现的那些对比的主题,他只好用魔术把它们变出来。因此,古典主义在他身上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姿态,而在贝多芬,古典主义是完成和综合。勃拉姆斯的悲剧在于贝多芬的影子到处跟踪着他。”
所以,在勃拉姆斯的世界里,矛盾、孤独、忧郁充次着他的人生。他的保守与复古成了音乐的主题。可是,正是在这样的音乐里,自信、坚贞和殊异所散发出来的那一份高贵品质却是无人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