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廉如意还在睡梦之中,两位小少爷就闹腾着要找母亲。
廉如意只好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梳洗穿戴好,慕容御已经早起练过剑,衣着单薄干练,满身清爽之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抬手从奶娘怀中接过两个孩子,一手一个,他完全没有抱孙不抱子的意识,见到两个儿子,必定第一时间接过来抱在怀里。
“怎么不让母亲多睡一会儿?是珏平不乖,还是珏安不乖?”
慕容御郑重其事的问两个不足七个月大的孩子。
两个孩子被爹爹抱在怀中里,似乎十分高兴,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廉如意正打算从慕容御怀中接过孩子,却有丫鬟在门外禀道:“丰怡园的赵爷等在花厅里,要见王爷和王妃。”
廉如意拿了帕子,替慕容御擦了额上细汗,“耀叔怎么还要见我呢?”
“许是要说昨日之事吧?”慕容御转身将儿子抱给奶娘,接过帕子,“我去换件衣服。”
廉如意见他衣服已经汗湿,便点点头,等在外间,逗着两个儿子玩儿。
珏平很乖,珏安的性子却是有些执拗,不过七个月大的小孩,他若指了什么,没有拿给他,便嚎啕大哭,哭声能把屋顶给掀了。用旁的东西哄不住,唯独拿了他要的东西给他才行。
往往是珏平拿了什么,他就伸手要什么,珏平却是个好性子,珏安要走,他就瘪瘪嘴,只要在他哭以前,再用旁的东西哄了他,他依旧能笑的很开心。
廉如意对珏安的霸道,和珏平的好欺负很是担忧。但云嬷嬷总是说,孩子还小,长大了未必如此,劝她不必如此早的就为此事担心。
慕容御更衣之后,两人便一同来到外院花厅中。
赵爷早就等在了此地,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小陶正满面绯红的立在一旁,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此时却双手揪着衣角,低低的埋着头,不胜娇羞。
见慕容御夫妻一同走来,赵耀便拉了小陶的手上前一步,拱手对廉如意说道:“王妃,赵某欲求娶小陶,望王妃恩准。”
小陶是廉如意身边的丫鬟,想要娶她,自然是要求了廉如意同意的。
且赵爷和慕容御关系亲密非同一般,两人见面,从不客套,他便直接忽略了慕容御,恳切的拱手望着廉如意。
廉如意看着低头脸红通通的,已经笑成一朵花儿的小陶,故意问道:“虽说我身边的人,我可以做主,但也要她自己同意才行。小陶,你同意么?”
小陶点点头,声音呐呐如蚊,“奴婢,愿意……”
一向勇猛的小陶,在对着十几名乌兰侍卫尚有勇气高声呵斥多多木吉,此时却羞的脸头都不敢抬。
“哦,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虽说耀叔乃是王爷的师叔,但也不能勉强你不是?”廉如意点了点头,看着小陶说道。
小陶一愣,呆呆的扬起脸来,“奴婢没说不同意呀?奴婢愿意的呀!”
惊诧之下,她这次的声音倒是大了很多。
忽闻赵爷在一旁低低发笑,再看王妃脸上的笑意和王爷的忍俊不禁,她终于明白自己是被王妃给戏弄了。
小脸儿唰的红透,却故作镇定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奴婢就是愿意,怎么了?这时候怯懦了才是傻子呢!”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赵爷,目光中是满满的崇拜和依恋。
赵爷伸手握住她的手,长叹一声,“是,我曾经犯傻了,不过还好我明白的不算太晚,没有错过。”
廉如意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心中不禁生出些感慨来。原本是打算先把自己身边年纪大些的春杏,云溪,寒梅给打发了的,小陶年纪小,她预备在留几年的,却不想,年纪最小的小陶却是最先找到自己的归宿。
诚然和小陶不受束缚的性子有关,她勇敢直率,喜欢了就敢去追求。
恰恰赵爷也是豁达随性,了无牵挂之人,这两人在性子上,其实是很相近的,都不受世俗的束缚,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要看到自己的真心,便随心而行。
想来,小陶和赵爷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廉如意眼中也溢出笑意来,能看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真的是一件让人倍感开心的事。
回到后院,廉如意便叫来了云溪,让她将库房的单子以及她的嫁妆单子拿来。
赵爷说想要给小陶一个仪式,虽说大家都在寿王府住着,一切都可从简,但他却不想委屈了小陶。
云溪她们的嫁妆,廉如意是一早就安排好的,但小陶年纪尚小,她原以为再过几年准备也来的及,不想,天意不是人说了算的。
如今倒叫小陶走在了前面。
按着云溪他们的嫁妆,也给照样给小陶备上一份,因为赵耀算是慕容御的师叔,和慕容御关系甚好,在慕容御不在的时间里,对寿王府多有照顾,她自然要多给小陶备上些嫁妆,虽然知道赵耀并不在意这些,但也是她对小陶的一番心意。
云溪取来了王妃的嫁妆单子,她从上面又挑了些精巧贵重的物件,作为小陶的添妆。
春杏云溪都一脸艳羡,笑着冲小陶说道:“王妃对你可真好!”
廉如意笑道:“你们也不用羡慕,待你们出嫁之时,便照着小陶的份例给你们归置!”
春杏云溪都红着脸,“多谢王妃,奴婢们还想着多在王妃身边伺候几年呢!”
小陶气的跳脚,“你们就是故意挤兑我!我……我也想在王妃身边多伺候几年的!要不,要不我去和赵爷说,晚几年再成婚……”
“可别,我的好妹妹,你万一跟赵爷说了是因为我们挤兑你,赵爷发了怒,还不一脚把我们踢飞到天上去!”春杏笑嘻嘻的调侃道。
众人嬉笑闹做一团。
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寒梅一直垂着头,她的脸埋的很低,所以没有人看到她眼眶中蓄满的泪水。
听着耳边的声声笑语,她努力排空心中酸涩怅惘。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她只能如此不是么?就算再怎么喜欢他,远离他才是对他最好的做法。
他是廉家的二少爷,是翰林院的翰林,文武双全,前途一片大好,倘若他娶了一个侍婢做嫡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叫人戳他的脊梁骨么?
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再想念他,从今以后,就忘了他吧……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上的人……
原是一场错爱,原就不该动心……
慕容御从外面走了进来,几个笑闹的丫头才收敛了笑声。
廉如意忽然想起昨日被她安排在兰苑的“表妹”,还有那封尚未交给慕容御的信,便对身后站着的寒梅吩咐道:“去将昨日苏小姐带来那封信取来。”
寒梅如释重负,躬身退开。
廉如意面含笑意的看着慕容御,“昨日暨阳来了一位表小姐,名唤苏洛璃,貌美无双,说要在寿王府小住一段时间,还带来了暨阳苏家太老妇人的亲笔信来。昨日你太晚回来,我便忘了将信交给你,今日你看了信,再做安排吧?”
慕容御看着夫人满面笑容,但曾经四处游历积累下的直觉却让他察觉危险的信号,“什么表小姐?暨阳苏家?母妃的娘家?多年不曾联系过,怎么突然就登门了?”
慕容御语气疏离,见寒梅呈上的信也不去接。
“后院之事,夫人打理就是,我怎好指手画脚这些?哦对了,忽然想起来,我找耀叔还有事,为夫先走了,信和人,还是夫人看着安排吧!”
慕容御说完,也不看那信封,转身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