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唐殿,气氛诡谲,空气稀缺。
皇上震怒,百官个个小心翼翼的,生怕牵连到了自己。
池靖卿单膝跪着,顶着皇上的质疑,悠然开口:“还请皇上过目。”
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本奏折。
池靖远一挥手,御前宦官忙下车接了奏折,毕恭毕敬的送上去。
符相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好端端的池靖卿为何会对自己发难?而那奏折上到底写了什么?莫非他当真知道了什么……
随着奏折的移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虽未表现出分毫,却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百官皆等着那奏折传到皇上手中,更是好奇着那奏折是为何物。
池靖远接过奏折,扫了一眼,眼神当即顿住。阴沉的眸子转为震怒,更是面带愠怒,一扬手臂,狠狠的摔了奏折,龙颜大怒:“符相,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声音如霜寒,不带一丝温度。
百官齐齐朝被摔得掉渣的奏折看去,符相心中大惊,慌忙拿起奏折,扫了一眼,面色大惊,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王爷,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下官如何会做出这等大不敬之事,这是污蔑,是陷害!”
那奏折上的东西,足够他死千万次了,这东西怎么会被池靖卿拿到,上面又怎么会是这样的讯息。
池靖远面色悲痛,重叹了一口气:“符相,你真是太枉费朕对你的信任了,你可是一朝宰相啊,怎么能做出这样让朕痛心的事情!”
符相跪在地上,摇着头,同样是面露悲痛,满眼的不可置置信:“皇上,皇上为何要听信片面之言。臣对大越的忠心,对皇上的忠诚,即便是杀了臣,臣也绝不会背信弃义,又岂会被一时利益蒙蔽了双眼。”这话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手中的朝笏颤抖着。
池靖远沉吟不语,鹰眸锁在符相身上,后者承受着重大的压迫力,皇威浩荡,岂是他一臣子可以直视的。
这时祁国公站了出来,举着朝笏:“臣斗胆相问,究竟是何原因,惹得皇上如此龙颜大怒。”
符相乃是先皇在位时,颇受重用的重臣,若不是先皇忽然羽升,岂是单单一个丞相。
但是现在,皇上已经有了趁机除掉符相的意思,投诚才可自保。
池靖远借机开了口话语恼怒中带着悲痛:“祁国公,你不问问符相,通敌叛国,拉帮结派,朕如何容忍?”
只叫人觉得皇上本意网开一面,奈何符相罪孽滔天,不得不按律法处置。
祁国公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看向符相,眼中尽是不敢相信:“符相,皇上待你不薄,你怎么做得出背叛皇上背叛大越的事情!”
池靖卿眼底掠过一丝异样。
符相大怒,瞪着祁国公,高声质问着:“祁国公,本官就是死,也不会做出背信圣上之事。”表了决心,又道,“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与王爷一同污蔑本官。”
污蔑一词强调了不止一次,祁国公却不管他是不是被污蔑,皇上说了他是,他便是了。当下面向皇上,沉痛道:“皇上,臣与符相同僚多年,现下见他竟犯下滔天大错,实在不可原谅,还请皇上按律法处罚。”
这话一出,便是定了符相之罪了。
符相忽然冷静了下来,挺直背脊,眼神悲凉:“皇上,臣无法为自己便解,但单凭一个奏折,如何定臣的罪,臣要求彻查此事。相信以皇上之英明,也定不会听信片面之言。”
池靖卿唇角微扬,双眸荡开笑意。以退为进,符相这个老狐狸,果真不好对付。
符相退让了,他的人才可趁着局势舒缓之时站出来。
果真当下刑部侍郎郑平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愤愤不平之色:“皇上,臣以为,此事关乎朝廷重臣,理应彻查,还请皇上明察。”
又一文官站了出来,举着朝笏:“皇上,臣以为,此事现下便下了结论,未免过早,不经查证,单凭一纸奏折,难以教人信服,难以教百姓信服。”
再一名官员站出来,还未开口,便被皇上制止了。
池靖远看向池靖卿,眼眸深沉,问道:“七弟以为此事现下应如何处置?”这么一个棘手山芋,可早抛出去便早抛出去。
现下查与不查,看似是由池靖卿做了主,实际上不过是皇上发来的试探罢了。
若查,此事是他捅出来的,他理应拿出证据,若不查,又难以信服。
可谓进退维谷,也正是池靖远的目的。
岂料池靖卿竟还笑得出,点头应着:“查自然是要查,臣弟与符相无冤无仇,若不查,怕是会有人以为臣弟诬陷了符相。”这话乍一听公正,却全然是为了他自己做铺垫。
若不查证,何以让事实浮出水面。
池靖远鹰眸犀利幽深眼底几分狠厉,看了池靖远一眼,一字一顿道:“王爷说查,那便查。”
这话便是将查证此事的全部责任,推倒了池靖卿身上。后者不以为然,面色坦然。
祁国公眼观鼻,鼻观心。先前祁裕收到的那份情报,现下终是知道了是何人送来的。
只是王爷为何要扳倒符相,这个被皇上疏远的乡野王爷,究竟是当真好心,还是蓄谋已久?此事当真只是针对符相,或是借此警告着其他人?王爷究竟想干什么?
且不论他要做什么,现下除掉符相,对他并非没有好处。想通这一点,附和着:“皇上英明!”话音落,朝堂上响起了参差不起的高呼声。
现下即便池靖远不想查,也必须要查了,当下大手一挥:“来人,去符相家中彻查,尤其留意书房卧室之处。”那查便一定要查出什么。
符相心中大大失望,满心苦涩,却硬是一脸坦荡,任人去查。
今日的朝唐殿,笼罩在一股诡谲之气中。日上中天,大片的阳光铺洒进来,殿内却无一丝缓和,便是角落,都是森冷彻骨。
一个时辰之后。
池靖卿作为举报符相的功臣,得皇上赐座,现下亦有茶水喝。靠在椅背上唇角擒一丝浅笑,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品着雨前龙井,他耐心足够,左右符相逃不过今日,可堂下或跪或站的百官,却是个个不耐,时常看向门口,挪动两步。
轻啜了一口,细细品着,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这雨前与明前虽皆是龙井,却比明前差的远了。
正品着,只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当下微抬眼睑。
只见一名御林军统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大步上前,跪于堂前,高声道:“卑职参见皇上。”
池靖远示意他无需多礼,问道:“可有查出什么?”
百官皆竖起了耳朵,朝唐殿寂静无声,只等宫统领复命。
只见宫统领一作揖:“回皇上,卑职在相府书房搜到了一些细节信件,以及一令牌。”
百官皆倒吸了一口冷气,当真在符相家中搜到了东西?
池靖远身体前倾,俯视着宫统领,沉声问道:“将东西呈上来。”
宫统领从袖中拿出令牌,交给公公,公公未敢去看,径直交给皇上。
池靖远扫了一眼令牌,面色震怒,一把将令牌摔在龙案上,怒喝着:“符相,你若没有与两国勾结,为何会有这块明召出入皇宫的令牌!”
能够拿着令牌出入皇宫,可见与明召皇帝关系匪浅。爬到了这个位置,该是多久之前便开始暗中勾结了。
符相心头一震,大惊失色,边摇头边否认着:“皇上,臣根本没有见过您手中的令牌,一定是有人将这东西放进了臣家中,还请皇上明察!”
明召的令牌,几字轰的一声,炸在了大殿之中,百官看向符相的眼光各异。
嘲讽的、戏谑的、愤怒的、同情的,数道目光齐聚在符相身上,后者如芒在背。
这个时候池靖远岂会相信,当下拂袖:“明察?朕担心会冤枉了你,特意派人去调查,结果呢?调查出了什么?明召的令牌!若不是王爷此次回京相告,你还要骗朕到何时!”
此时不除掉符相,更待何时。
皇上话语一出,百官附和。
御史大夫上前一步,高举朝笏:“皇上,前些阵子臣隐隐发觉符相有些动作,原以为符相不过是拉拢朝臣,没想到竟是与明召安国勾结,实在是辜负了皇上的栽培。”
池靖卿端着茶杯,视线落在漂浮的茶叶上。满堂噪杂,唯有他置身度外,仿佛听不见杂乱之声。
祁国公附和着:“皇上,现下四国形势迫切,符相竟在这个时候与明召勾结,莫非趁这个时候便易主了?”
言下之意,符相是觉得大越要亡,是故才借着这个时候,弃暗投明,另寻良主。
此言真可谓是打了皇上的脸,池靖远面色有些难堪,当下恼羞成怒,一拍惊木,怒视着符相:“符相啊符相,大越还未亡,朕还尚在,你便迫不及待的叛变,朕留你何用,大越留你何用!”
皇上震怒,昔日的同僚,现下皆低头不语。符相此时,可谓是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