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脸上胆敢左捏右捏的人,整个大越也找不到第二个人。
偏生这位天子还乐在其中。
池靖卿轻笑出声,低沉的笑声中尽是宠溺:“好好好,素素说是鸳鸯便是鸳鸯,好生俊俏的鸳鸯。”
说罢,将荷包递向她,后者微惊:“你该不是要还给我吧?”若因为她绣的不像鸳鸯而被还回来,那也太过丢人了。
池靖卿当即摇头:“朕的宝贝,怎么可能还给你,帮朕系上。”
沈素期低头拿起荷包,嘀咕一声油嘴滑舌,唇角却溢出笑意,低头帮他系在腰上。池靖卿炙热的气息扑在耳根,略微生痒,她有些不自在的准备错开位置,他却略微向前,轻咬了一下。
沈素期浑身一个战栗,作势便要从他腿上下去:“我适才请哲理公公帮忙准备午膳,想来应当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用膳吧。”
池靖卿却将人抱得紧紧的,声音略带一丝魅惑:“别动。”顿了顿,“果真是哲理小题大做的将你找来的,这么冷的天气,若冻得染了风寒,朕定然不轻……”
沈素期抬起食指抵在他唇上,正了正神色:“他若不去找我,我如何知道你自顾自在这里苦恼,”抿了抿唇,“我虽不懂朝上的事情,但过来陪你解闷还可以,心情不愉悦你怎么想得到好法子?”
这也是为什么她方才进门时没有立即询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先闹他调解他的心情。若她一进门便问,不仅不能让他放松下来,还极有可能再次惹恼他。
池靖卿心底最柔软的位置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她笨拙又小心的讨好与安慰,冒着大雪而来是如此,那不知瞒着他绣了多久的荷包也是如此,皆让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俯身向前,轻吻上她的唇,后者身体微僵,心里闯进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难以平静下来。缓缓闭上眼,纤细的睫毛轻微颤抖。
池靖卿的吻轻柔绵长,一吻作罢,他抬起头,垂眸注视着她。她抿了抿唇, 脸颊发热,一双杏眸沾染些雾,心脏依旧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房间安静的听的清楚她的心跳声,通常情况下应当继续发生什么,例如……
池靖卿却没了后续,把玩着她送的荷包,缓缓道:“素素,并非是我不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只是朝堂的烦心事,我自己都觉麻烦难办,又怎么忍心让你跟着操心。”
他声音缓缓的,温柔且耐心十足,却见她略微错愕,旋即脸色通红。
池靖卿不由诧异:“素素,你怎么了?”莫非是他哪句话说的不大对?
“不是,我……”沈素期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半响也说不出什么来,扑进他怀里,脸埋在她肩上。真是羞死个人了……
池靖卿虽不知她想到什么,但仍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借着适才的话缓缓道:“但既然你来书房了,我便没有理由再隐瞒。近日大雪成灾,京城中难民越来越多,难民没有食物可以吃,便饿了肚子,国库的粮食完全不够,我便在朝堂上要大臣们募捐。”
不必说,结果很是不佳且来之前,沈素期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
沈素期逐渐恢复过来,抬头看着他:“如果没有人捐,百姓岂不是要挨饿,那些大臣家中是不是都有粮食?”
毋庸置疑,池靖卿不由略微叹息续而道:“但没有人拿出来,又无法去他们家中抢。”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朝臣家中都有粮食,却怎么也不拿出来,最后受苦受难的还不是百姓。
沈素期秀眉微蹙,道:“大臣真是太过分了,这样一来百姓连活路都没有了。”略微思索,“我们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大臣们自愿将粮食拿出来。”
“如何让他们自愿,” 池靖卿把玩着她的发丝,“朕一时想不到如何是好,不然素素动动脑子,帮朕想想?”
他这话自然有开玩笑的成分,沈素期却认真思考起来。大臣们不捐粮食,就是怕自己吃不饱饭,或者不愿付出这么多,若有可能让他们的付出不再是白白付出,便有可能拿出粮食了。
但对他们来讲什么是好处?
沈素期沉吟一声,道:“靖卿,若是给大臣们升官,他们会不会拿出来?”
池靖卿轻笑一声:“可以是可以,但这个风气可不大好。”
若是连为百姓做事都要有条件,那也不必要着些大臣了。
“那也要让他们得到些好处,否则怎么会有人要将自己的东西白白拿出来呢。”沈素期坚持自己的道理,“若是不能升官,便给他们先记上,等以后大越好起来,再给他们相应的好处,如此可好?”
池靖卿略微思索,沉吟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大臣们即能够得到好处,也不需要立马及时的将好处给他们。
越想越觉得可行,池靖卿眼含笑意,再次吻了吻她的脸颊:“素素果然冰雪聪明,就按你说的办。”
沈素期亦松了口气,唇角微勾:“可行便好。”
池靖卿拍拍她的肩膀,道:“好了,朕先陪你用膳,晚些时候就召见大臣。”
用过午膳,池靖卿先召见段喃几位近臣,将沈素期的话稍加修改用自己的话说出:“如此一来大臣还能愿意将粮食拿出来,日后拿着账单,朕也好如数归还,再履行朕的诺言。”
段喃隐隐感觉到这主意可能是沈素期想出来的,眼底掠过欣慰,第一个开口赞同:“皇上,臣觉得此计策可行。”
段喃犹如朝堂上的风向标,他都开口赞同了,基本就没有人会反对,事情便这样定下来。
翌日早朝上池靖卿宣布此事,果然反响要好得多。有大臣们捐赠的粮食,至少还可以多坚持几日。
池靖卿下了早朝便直奔凤栖宫,却在路上被面具拦下。二人有几日未见面,他不免有些奇怪,且急着去见沈素期,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着:“如旭,发生什么了?”
面具银面下的脸色不大好看,左右看去,确定四下无人,才道:“皇上,漠北那边传来密保,温雅慧的夫君死于疾病,漠北有意将人送回来。”
池靖卿眉头一皱,温雅慧,他略微思索,才想起来这人名似乎是在哪里听过。道:“确定了吗?”
“确定了,”面具也觉得事情棘手,“温雅慧若回来,极有可能会先住进皇宫,毕竟她现在身份与先前大有不同,属下在这里将此事告诉您,也是担心皇后娘娘会知道。”
从前沈素期与温雅慧的关系……想来两人若再见面,也是尴尬居多。且沈素期若多心,最后夹在中间为难的人还是池靖卿。
池靖卿稍微一想,便明白面具的心意,点点头:“好,朕知道了,此事朕会妥善处理,还有其他事情吗?”
“有,”面具道,“裴无忌答应在大雪停止之后运输粮食过来,皇上您不必太过心急。”
裴无忌会运粮食来,多半是因为他。池靖卿心下了然,道:“如旭,朕替百姓谢……”
面具摸摸鼻子:“皇上您先去找皇后吧,属下也先回去了。”
这等道谢的话他从前便听不得,现在更听不得。
池靖卿看向他,虽未再多说什么,却在眼神交汇间,彼此心意明了。
池靖卿走后,面具朝他背影看去,不由失笑。
沈素期早便接到皇上要过来的消息,正厅摆放一张餐桌,她在桌边等候。池靖卿独自过来,进门时也无人通报,她还在检查着菜肴,倏然被人从后面捂住眼睛,来人身上还有些凉气。心头一喜,声音带着笑意:“难不成是皇上?”
不必说,满身风寒进来还敢这样对她的人也只有他。
池靖卿收回手,脱下大氅,递到清和手中,道:“警惕性这样低,若你身边无人,岂不危险了。”
话虽如此,语气却无半分也责备。
沈素期吐了吐舌头:“这不是皇上进来才没有察觉嘛。”她身体恢复得不错,各方面的敏锐皆快恢复到从前,身手虽比不上他,但也是佼佼者了。
池靖卿在她对面坐下,任她盛着汤,笑得开怀:“素素,今早在朝堂上,朕用了你的法子,大臣们皆愿意拿出粮食了,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听这话便知他心情大好。
沈素期眼睛一亮:“真的?这下百姓也有了东西吃,总不至于饿着。”顿了顿,扫了眼桌上的山珍海味,抿了抿唇。
只因她这一抿唇,池靖卿回了御书房便下令皇宫上下节俭,餐桌上的菜不许超过六道。当然,这皆是后话。
池靖卿尝一口汤,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示意她坐下,道:“朕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待人坐下,续而道,“大雪下个不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朕有意去护国寺为百姓祈福,按理来讲皇后应去,但你若不想,朕不勉强你。”
外面冰天雪地,他也并不想让她离开皇宫。
沈素期不假思索甚至比他还要积极:“自然要去,这是为百姓好的大事,而且这段时间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上山也完全没有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