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哄笑之中,一士兵匆忙跑了进来,半跪在地:“报——启禀大帅,安国与明召两国士兵正从我军后方逼近,一刻钟之内必定到达我军阵营。”
哄笑声戛然而止,拓跋明月支着脑袋,眸中神色得意,道:“不出本帅所料,即是夜袭,必定未带过多的人马。就按先前交代的办,将人放进来。”鹰眸阴鸷,有恃无恐。
士兵忙下去执行,弘英谨略微思索,起身请命,道:“大帅,末将出去准备,稍后应敌。”神色未有轻蔑,更无得意。
见拓跋明月大手一挥,便大步离去。
秦武待人走远,看向拓跋明月,道:“大帅,弘将军如此草木皆兵,若扰了军心……”余下的话虽未说明,但其意昭彰。
拓跋明月眼波微转,神色不明,沉吟道:“罢了,便随他去吧,左右影响不了什么。”顿了顿,“明召即已出兵,便足以证明已换了领军之人,此次获胜之后,便要及时筹备着下一次战役。
我们要变被动为主动,有铁骑在,任他两国合力,短时间内也无法奈我漠北如何。”粗犷的声音盖过军帐,雄心勃勃。
在座几人见他摆正了神色,也皆端正了心态。几人在营帐中,尚且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弘英谨朝外走着,但听着安、明召两国士兵偷袭的脚步声,心中诧异。偷袭贵在出其不意,且悄无声息,怎的这两国偷袭怎的还未到漠北阵营,便先叫人察觉?
念头刚一闪过,身后传来躁动,一回身,便见安国队伍长枪长剑地冲入了漠北阵营,见人便杀,然,漠北士兵借着火把虽可看清楚敌方,却是一时半会反应不及。
弘英谨心头一凛,忙高声道:“众士兵听令!敌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夜袭而来,大家尽快摆好阵势,莫要惊慌!胡将军带三千士兵守住南方,梁将军带兵按先前计划行事,迅速拉开队形!”
这话说的又急又快,末了,听到两道回声,这才匆忙冲进一营帐,再出来时已然一身戎装。
然,军营之中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此处便是战场,横尸四处,战马嘶鸣。
弘英谨迅速杀入,见了安、明召两国士兵便奋力斩杀。尽管如此,耳边仍是惨叫一片,漠北铁骑时常被刺下马,遭敌军围攻。
安、明召二国仗着人多且出其不意,一时占了上风。
弘英谨斩杀一阵,便停下动作,在外围观看,半响,高声道:“漠北士兵皆下马,拿出你们的长矛,拿出你们漠北男儿的气概,奋勇杀敌,最后拿着敌军的人头领赏!”
只有退出厮杀才发觉,漠北铁骑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发挥不出,且在马上行动不便。一旦下了马,皆是以一抵十的好汉!
随着弘英谨的指挥,漠北士兵翻身下马,且漠北士兵骁勇善战,一身是劲儿,局势渐渐扭转。
军营空地上,士兵惨叫声、马儿嘶鸣声、刀剑长矛碰撞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
声音四散开,帅帐之内。
拓跋明月听着外面的声响,一手摸着下巴,鹰眸微眯,道:“安国与明召许久不出兵,这一次估计是下了血本,那就让他们血本无归。来人呐!”
话音落,恰巧一士兵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来不及行礼,慌忙道:“启禀大帅,我军粮草被盗,且前来偷袭的敌军也渐渐撤离……”
显而易见,声东击西。
拓跋明月拍案而起,顿时恼怒:“你说什么?他们竟敢来盗粮草!”粗犷的声音带着怒气,好不震人。
士兵低着头不敢回应,但已然默认。
几名将领皆站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大帅,这显然是声东击西,为今之计只有夺回粮草,否则……”
拓跋明月未等他说完,便将话截了过来,道:“快快集结军队,给本帅追!”满脸胡子跟着他的脸抖动,鹰眸尽是厉色。
士兵忙跑下去执行,拓跋明月带着几位将领一同追击。
护城河前。
安、明召两国军队将“粮草”装上船,且绑了几头羊。
两国领军之人站在河边,未及时上船。
陵青从漠北阵营快步走出,到了桢温礼身前,道:“四皇子,拓跋明月带兵赶过来了,最多一刻钟便会赶到。”
桢温礼看了面具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大手一挥,高声道:“上船!”
一声令下,原本在岸边等候的士兵皆有序上了船。
桢温礼见裴无忌未动,上前一步,解释道:“小王爷,这乃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具体计划稍后会告诉你,由于此乃最高机密,此处人多眼杂,不便说明。”
这话说的很是隐晦,却不难理解。
裴无忌唇角戏谑,偏头看了面具一眼,眸中兴致愈发地深。
几人上了一艘朱红色的大船,船头乃是蛟龙之首,白色船帆旁边乃是两国军旗,今夜无风,军旗自然地垂着。
船只两侧皆焊了铁挂钩,且甲板边放着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子。
此时雾气渐渐消散,周围景物愈发明朗。
拓跋明月带着三千人马气势汹汹地感到岸边,便见宽阔的护城河上,敌军船队慢悠悠对划着,船队成人字形拉开。
最前方那朱船之上,桢温礼几人示威般站在甲板上,后方几艘船上赫然放着漠北粮草!
他心中大怒,双目大瞪,冷喝着:“来人,下水!给本帅追回粮草,安国明召士兵杀无赦!桢温礼要抓活的!”
帅令一出,漠北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将船只搬运到岸边,此事弘英谨匆匆赶来,见此状便知拓跋明月要如何,当即上前,道:“大帅,大雾散去,便是要起风了,现下若下水,船队很可能被风冲散。若再损失兵力,便……”有些得不偿失了。
拓跋明月知他后文如何,虽气恼粮草被劫,却并未因此而失了理智,沉吟道:“你言之有理,但漠北士兵并非胆小鼠辈,今日若不夺回粮草,漠北士兵何以立足,颜面何存!”
他站在最前方,举手投足皆是浩然大气,虎背熊腰,一身是胆。
弘英谨不由自主地微低下头颅,一时也未想到抵挡大风的法子。
这时一白袍年轻男子上前,不紧不慢且胸有成竹道:“大帅,若以铁链将船只都固定到一起,便无需惧怕大风将船队冲散,您觉此法是否可行?”面容清秀,且声线儒雅。
弘英谨眉头一皱,率先低声道:“大帅,此乃大越之人,还望大帅三思。”
言下之意,此法虽好,却并不适合他们所用。
拓跋明月鹰眸微眯,看向白袍男子,眸中带着考量。后者面不改色,任他打量着,且道:“草民拙见,大帅若觉不妥当,当小人胡言便是。”
面带谦逊,微低下头。
灰暗中看不清他神色,拓跋明月皱着眉考量是否可用。
恰逢这时,河上船队传来一道声音,带着挑衅。
“拓跋明月,这河虽是你漠北的,但此次为明召所用,作为感激,为你留了几头小羊,送你下酒。
不过话说回来,明召士兵当真吃不惯肥羊牛肉,但大帅您费心准备,明召便也不挑了。”声线邪肆,轻松地犹如身处酒宴之中。
面具心中啧啧了两声,这话说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拓跋明月心头恼怒,沉声道:“便按你说的办,尽快准备!”话音落,收回视线。
那白袍男子当即应下,派人准备下去,眼底神色阴晦莫名。
弘英谨眉头一皱,心头那种不祥之感愈发明显。
一刻钟后。
漠北铁锁连环的船只下了水,足足一千余名士兵上了船只。
拓跋明月站在前方船只之上,手边弘英谨跟随。他大手一挥:“出发,务必将粮草带回!”
对面桢温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高声应道:“拓跋明月,手段总算是高明了些,你可知你现下便是一活靶子,本皇子若想杀你,易如反掌。”
说着,面具递上一副弓箭。
大雾散去,拓跋明月清楚地看见他手中是何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之场景,轻蔑道:“桢温礼,你莫不是糊涂了,漠北男儿皆在马背上长大,弓箭自然不在话下。
本帅让你三招,你若有本事射中本帅,本帅便当你厚着脸皮来偷粮草之事没有发生过,如何?”语气尽是轻蔑,负着双手,有恃无恐。
桢温礼眼底掠过一抹异色,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边拉开弓箭,边道:“拓跋明月,你既觉得本皇子厚颜无耻,本皇子便厚颜无耻。无需三招,一招便足够。”
他眼眸微眯,拉开弓箭却迟迟未动。
拓跋明月放肆地大笑着,笑声说不出的嘲讽,道:“怎么?莫非是本帅站得位置不方便你射击?桢温礼,你们中原人一个个病歪歪的,若是说你无能,也不为过嘛。”
声音一顿,看了看两侧的人,高声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尾声高扬,尽是轻蔑。
周围人一片哄笑,主帅皆不将对方放在眼里,他们自然无需心急。
桢温礼面色不改,沉着气等他们远离了岸边,眼眸微眯。忽地,手臂微微向下,弓箭竟未对准拓跋明月,而是对准了他的脚边!
就在拓跋明月与周围士兵哄笑之时,一道破空之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