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威见人走近,率先作揖行礼,收敛了面色,道:“久仰青掌门大名,晚辈有幸一见,适才失礼,还请青掌门莫要放在心上。”爽朗声音透着敬意。
显然与适才见了楚正峰的态度大大不同,此反差周围人心下皆是了然。
青天道旁若无人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改日上山陪我喝两盅,你父亲前阵子去过青剑山,还未喝尽兴便走了,你可不能再喝到一半就走了。”
这话乍一听是琐事,却是摆明了青剑山的立场,那便是站在江湖寮这一边。
楚正峰听出此意,当下嗤之以鼻,道:“如今江湖寮不比从前,青掌门可要看清楚现实。”语气不掩讥讽。
即提醒了青天道,又挑拨了青剑山与江湖寮。
岂料青天道仿佛未听懂他话中之意似的,面不改色,不以为意地道:“这与江湖寮有何干系?老夫不过喜好饮两杯小酒,楚掌门你太过草木皆兵了。”
这话洒脱且随意,可以想象他年轻时代是怎样的肆意潇洒。
楚正峰一时语塞,冷哼一声,别过视线不再理会。
这时昆仑派少主适时地打着圆场,道:“吉时已到,还请各个帮派之人回到相应的位置,武林大会即将开始。”
昆仑派虽为四大帮派之一,不过今年退出了武林盟主的争夺,便做起了裁判的职务。
此言一出,楚正峰有了台阶下,众人皆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沈素期身上。
楚涟漪目的已然达到,回身时扫了沈素期一眼,眸色轻蔑得意,仿佛已然赢了三日后的比试。
青天道临别前看了沈素期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是难得一见的认同。
武林大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因着楚涟漪一事,沈素期二人未观看第一日的比试。
赵子威带着沈素期回到客栈,一进门便道:“素素,你太冲动了,楚涟漪虽嚣张跋扈,但身手不在你之下,若是以往你尚有较量的实力,但如今你的身体不容许你折腾,趁着今明两日,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语气略带责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反观沈素期,未有他这般紧张,靠在椅子上,眼睑微垂,淡淡道:“赵子威,今日我若不应战,楚涟漪定会不依不饶,且那种情况下无法辩解,若要脱身,只得应下。”
并非未想过揭穿楚涟漪的卑鄙行为,但当时除了他们二人,便皆是楚涟漪的人,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故解释根本无用。
赵子威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但正如青掌门所说,素素你现在不是楚涟漪的对手,她今日不惜伤害自己达到目的,便说明她后面必定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陷害成功。”
声音一顿,见她抿了抿唇,终未忍心将话说的太过难听,道:“好了,若不离开此处,这两日便养好身体。”语气透着股无奈。
沈素期支着下巴,舔了舔发干的下唇,勾唇一笑,道:“我虽中了毒,却也还不至于太弱,对付一个楚涟漪还是有办法的。”语气轻松了几分,眸中带点狡黠。
赵子威微怔,不由失笑:“是是是,素素武功高强,是我不应多心。”眼底略带宠溺,她语气轻松下来,气氛也未有适才沉重。
沈素期仍保留着纯真那一面,不过先前一心想着报仇,将这份纯真隐藏了起来罢了。
她眼波一转,道:“青剑山的掌门与武藏派的掌门从前是师兄弟?”便随口问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赵子威剑眉一挑,思及从前之事,应道:“但因着青剑山老掌门退隐,将青天道选为继承人,楚正峰不甘且嫉妒,便另立了门派。
但新起门派崛起并非容易之事,若非青天道看在昔日情分上暗中帮衬着,武藏派岂会有今日。”尾声略带凉意。
恩将仇报,楚正峰此举着实教人反感。
沈素期秀眉微蹙,暗道有其父必有其女,道:“如此便可知楚涟漪脾性如何,你……”
话未说完,便听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人相视一眼,赵子威起身开门,待看清来人,侧过身,一作揖,道:“阁下可是青剑山左右护法之一,青冽青护法?”声线爽朗,语气平缓。
青冽上前两步,点头示意,道:“赵寮主,久仰。”言下之意,便应了自己的身份。
赵子威眼底掠过一丝异色,问道:“不知青护法此次前来有何要事?”适才青天道虽表明了立场,但他与青剑山并无过多来往,不至于特意派人走这一趟才是。
青冽将手中青剑放在桌上,看着沈素期,淡漠道:“掌门派我将此剑交与你。”声线清冽,人如其名。
沈素期看着桌上那把青剑,非但未有丝毫动容,心头反而爬上了一丝戒备。
抬眼看着他,问道:“这青剑太过贵重,还请阁下还于青掌门,便说素期领了他的好意,此物便不必了。”她与青天道不过一面之缘,何须至此。
岂料青冽不假思索,便道:“掌门之意已传达,在下告辞。”淡漠的语气未有一丝波动。
沈素期张了张口,声音还未出口,青冽的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口。
她目光落在青剑上,秀眉微蹙,喃喃道:“青剑山的青剑不是一定身份的人才可佩带的,青掌门与江湖寮交情很深?”
赵子威在她对面坐下,拿起青剑,拔出剑,但见寒光一闪,剑刃通体淡青色,在光线下泛着青光。
只在一旁看着,便可感受到青剑散发而出的寒气与杀意。
赵子威收了剑,道:“此剑当真是青剑山独有的青剑,的确是身份与武功皆在一定程度之上的人才可以佩戴,”话锋一转,“青掌门送来,许是单纯的好意……”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素期目光落在青剑上,脑海中浮现青天道最后的那一眼神,心思一转,道:“青掌门许是好意,现下青剑放在了这里,许会派上用场。”
她眼睑微垂,心下动容。这一把青剑象征着什么,她深知,便更觉承了青剑山的情。
赵子威闻言,脸色微变,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手上,道:“是了,楚涟漪舞得一手好剑,擅长用剑,不出意外,后日便会用剑,”顿了顿,“青掌门应是料到了这一点,是故才将青剑送了过来。”
沈素期本未将后日的比试放在心上,现下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青剑山与武藏派势不两立,而青天道将象征着身份的青剑送了过来,便表明了支持她的立场,她现下代表的便是青剑山。
这一举动也将原本来她与楚涟漪二人间的比试,上升到了两大帮派间的斗争。
武林大会之上。
青冽回到青天道身边,后者问道:“她收了青剑?”语气轻描淡写,与特意送剑的举动截然不同。
青冽面不改色,淡淡应道:“收了。”语气淡然,未有一丝异样。
青天道唇角上扬,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眸微眯,目光扫过对面的武藏派。
武林大会第一场乃是小帮会间的比试,未有什么看头,到了第二日,几大帮派之间才有了剑拔弩张之势。
第二日下午,武林大会才进行到了白热化。
武藏派与青剑山正式对上,其余大小帮派自知无法与两帮派抗衡,皆成了观众。
赵子威二人站在青剑山后方围观,只见楚正峰一边派人上场,一边扬着声音道:“青天道,今儿个便是武藏派一雪前耻之日,你做好准备接招吧!”像是宣誓般,面目透着股笃定。
去年青剑山出其不意致胜,今年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青天道靠在椅子上,仔细摩挲着手中的青剑,不紧不慢地应道:“青剑山已在盟主之位坐过,也该换人来这个位子了,楚掌门有此斗志,本掌门颇感欣慰。”语气随意得很。
言下之意,倘若青剑山当真输了今日的比试,那也是他们将盟主之位让出来的,武藏派若要盟主之位,可要尽力一搏方有可能。
这话不仅贬低了武藏派的实力,更将他们势必要得到的东西,轻飘飘的带过。
楚正峰听出他话中不屑之意,面带愠色,冷哼一声:“单是嘴上功夫好又有何用,我们比试见真章。”说着,看向率先出场的楚戒。
青天道不怒反笑,一招手,身后走出一位青衣男子,约莫三十出头,一身精肉,目光如刀。
楚正峰眼眸微眯,暗道青天道这老狐狸果真留有后手。
且不说青钟还未出现,单是青天道身侧的蓝衣男子也还未出手,他腰间佩戴青剑,叫人不得不警惕起来。
沈素期见两帮派皆只派出一人,不由觉得奇怪,低声问道:“为何皆只派了一人出来,这不是帮派间的较量?”莫非一人便可代表整个帮派?
她自幼水生长在桃乡,不懂得武林大会的规则也情有可原。
思及此,赵子威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两大帮会间的争斗没错,但规则便是每一帮派可派出三人,倒下便替换,最后仍在场上站着的那人所在的帮派胜出。”
沈素期嘴巴微张,喃喃道:“这简直荒谬。”杏眸蒙上迷惑,抬眼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