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女子急切的声音,与此同时,白光一闪,无影钩射出的暗器在其撞击下,竟落到了地上。
裴无忧对无影钩信心十足,见状顿时绷紧神经,朝匕首的射出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女子身穿狼皮大衣,手臂与双腿皆暴露在外,狼皮只够遮羞,但见女子快步走上前来,显然是不在乎这些。
沈素期看得脸颊微红,赵子威眉头微皱,别开视线,未去看那女子,更加留意周围的气息。
那女子走到狼王身边,蹲下身子,口中嘀咕着什么。只见狼王一身杀气渐渐平息下来,从喉咙中发出一阵闷声,绿油油的狼眼仍盯着三人不放。
女子抬头看了三人一眼,鼻子一动,半响,道:“你们,什么人?”声音僵硬,似是一字一字地蹦了出来。
沈素期察觉到哪里不对,略微思索,道:“姑娘,我们只是从此经过的路人,绝不会伤害这里的一草一木。”她只是猜测,并未往深处想。
女子一手摸着狼王的背,犹豫了许久,看着三人,黑亮的眸子在暗夜中发着光芒,理所应当道:“他们饿了。”舔了舔嘴唇。
沈素期头皮一阵发麻,在女子眼里,仿佛这些狼是同类,他们三人才是异类。
刚要开口提醒,赵子威拉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女子脸上,沉声道:“有一种人,自幼便与动物生活在一起,生活方式与习惯都与动物相同,视自己为它们的同类。”
言下之意,眼前这位女子便是自幼与狼生活,是故在她眼里,狼才是同类。
裴无忧心头一惊,难怪那女子动作那么快,那动作若是放在狼身上,动作迅速便合理了。但很快便又反应过来好像并非如此,道:“她听得懂我们的话,应该并不是赵公子手中的狼人,且她身上也有人的气息。”若当真是自幼便与狼生活,气息皆会同化。
女子久久未得到回应,眉头一皱,身边的狼王咧开嘴巴,周围狼群成蠢蠢欲动的姿势。
沈素期心中念头一闪,连忙道:“姑娘,若是你的狼饿了,往东边一直走,有一片河,河中有鱼。”声音平缓,生怕一不小心惊了姑娘。
狼不会爬树,但这姑娘定是会的。若她与狼群合作,他们三人当真无法从此处走出去了。
女子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这话的真实度。
裴无忧悄悄将无影钩对准了狼王。很显然,这些狼皆听从狼王,而狼王听从女子,若杀了狼王,其他狼不一定会听命于女子。
赵子威看出她的意图,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盖在无影钩上,缓缓压下她的手。
裴无忧一怔,条件反射地安分了下来。
女子与沈素期对视,半响,拍了拍狼王的背,狼王犹豫了一下,朝后退去,包围着三人的狼皆朝后退去,一边后退一边留意着三人的举动。
沈素期见状,松了一口气。忽地,耳边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她身体比意识快一步作出反应,头一偏,暗器狠狠地射进了身后的树干上。
心头砰砰地跳着,再看向下方,只见女子跟在狼王身侧,飞也似的朝东边奔去。
赵子威皱着眉看向树干上的暗器,费力地将其拔了下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星眸掠过一丝惊愕。
沈素期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暗器,便跃下树,道:“好在那女子听得懂我们的话。”语气中透着庆幸,遇到狼群并不意外,意外皆在那名女子身上。
赵子威听她语气淡淡,唇角含了一丝笑意,道:“那姑娘送你的。”再看着手上的棱形匕首,下去将其递向沈素期。
后者心头惊愕,指着自己确认着,见他点了点头,试探地接过了匕首,扫了一眼道:“匕首?我有匕首。”且这匕首除了形状不同,并未有何特别之处。
赵子威上前在匕首末端镶嵌的红色玛瑙上按了一下,只听“咔”的一声,匕首竟缩了回去。他再次按下,匕首便伸了出来。
他愈发确定,点头道:“素素,你捡到宝了。”语气带一丝欣喜。她一直未有什么像样子的防身之物,现下得了此物,防身最恰当不过。
沈素期一怔,不明所以。
裴无忧上前,扫过她手中的匕首,眼睛微亮,道:“此乃明召先皇为其皇后搜集十名顶级铸剑师打造的匕首,名‘未央’。削铁如泥,据闻世间没有东西可以将其折断。”声音一顿,话锋一转,“不过在明召先皇仙逝时,先皇后陪葬,未央也随着先皇后放进了棺椁中,怎会出现在这里。”看着那把棱形匕首,沉吟一声。
沈素期看着手中的“未央”,忽地觉得整个手臂都被带得沉重了起来。
赵子威从她手中拿过未央,将匕首收了进去,撕下一块布料,缠在她手上,又从袖口处抽出一根金丝,将未央绑在她手心。
确定未央系牢,道:“素素,试着握成拳头。”
沈素期点了点头,手握成拳,手指触碰到玛瑙,匕首从拳眼下方射出,恰好反握。无需赵子威再指点,她尝试了几次,在半空中挥动了一下,愈发地顺手。
二人注意力皆在未央匕首上,未留意到裴无忧眼底掠过的异样。
沈素期垂下手臂,看了一眼将明的天色,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趁着天还未黑多赶些路。”语气平淡,丝毫没有收获了武器的喜悦。
裴无忧看了赵子威一眼,眼底略有担忧,问道:“赵公子,你的身体?”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
后者忽地想起在山谷的第一天晚上的对话,别开视线,淡淡道:“无妨。”说罢,率先朝西方走去。
沈素期见她眉间落寞淡淡,抿了抿唇,终未说什么。
赵子威未有儿女情长之意,便摆明了态度。或者说,他的情长皆给了沈素期。
晨光熹微,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
正直冬季,街上行人稀少,偶有粥铺开张,也是店面冷清。
一抹身影趁着天未大亮,闪身进了池府。
辰时。
天色大亮,冬日暖阳透过窗棂洒落了一室。
池靖卿坐在书案后,看着不请自来的‘贵客’,眯着一双眼,沉吟片刻,含笑开了口:“小王爷大驾,本王应摆酒设宴款待才是。”语气浅带一丝戏谑。
裴无忌身旁的桌上摆了一盒子,正是前两日从皇宫带出的锦盒。好似未听出他话中的询问之意,戏谑道:“二王爷客气了,小王今日前来道别,时间有限,若有下次,小王请二王爷喝酒。”唇角微勾,邪肆莫名。
面具靠在窗边,听闻此言,阴阳怪气地笑道:“小王爷要离开,怎的未事先通知,在下应摆酒庆贺才是。”学着池靖卿明煲暗贬的腔调,挑衅意味更甚。
裴无忌再次忽略了他话中的挑衅之意,笑着应道:“若下次秦公子前往明召,小王定会教士兵列队相迎,尽地主之谊。”语气虽随意,却暗暗还击。
言下之意,便是面具未行待客之道了。
后者自认脸皮无法与裴无忌媲美,当即冷哼一声,未再理会他。
池靖卿见二人口角之争暂停,正了正神色,看向裴无忌,问道:“小王爷,本王想像你打听一人。”见他点头,续而道,“你可知从前在大越担任丞相的符佑?”
裴无忌一挑眉,略微思索,道:“先前劫狱的那个?”语气轻描淡写,本也未有隐瞒之意。
池靖卿眼眸微眯,眼尾写着慵懒,不答反问道:“小王爷对大越的事情倒是很上心。”语气无戒备,甚至有一丝无谓。
符相被人劫走一事,只有大越官员得知。家丑不可外扬,文武百官虽多有人看不惯池靖远的行事作风,却也不至于去外面宣扬此事。
但裴无忌却表现得轻而易举便得知了此事,足以说明此人留意着大越朝廷的动向,可见其野心。
裴无忌琉璃眼眸闪烁着笑意,不可否认,道:“道听途说罢了,二王爷怀疑符相被明召之人所救走的?”语气透着笃定与优越。
池靖卿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这种被人料到了下一步行动的感觉很教人生厌。然,现下他还未到可操控全局的地步,自然不可计较这些。只面不改色,道:“符相不可能去了漠北,是故便只剩贵国与安国了。”他会猜测也实属正常。
裴无忌不假思索,歪在椅子上,端着茶杯,随意抿了一口,道:“符相与明召无半点关系,两个月前也未有人来京城劫持人,此人未去明召。”态度也未有方才随意,此言更是笃定。
听闻此言,池靖卿心下便有了结果,既然未去明召,便只剩了安国。
他,手肘撑在书案上,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心绪闪过,目光扫过裴无忌手边的锦盒,眼尾含笑,道:“小王爷存放在池府的东西要拿了回去了?”语气半开玩笑。
这话,便说明了自打裴无忌自认为悄无声息地将东西藏在池府起,自己便知晓了他的动作。
裴无忌被戳破,未有一丝窘迫之意,反而笑得邪肆,轻快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好全的地方,”话锋一转,“多谢二王爷未将此物扔了出去。”
话虽如此,倘若这东西当真在池府消失,便不是口角之争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