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靖远面带愠色,冷声道:“慌张什么,朕还没有遇刺!”语气透着不耐。
士兵慌忙跪到在地,缓了一口气,道:“启、启禀皇上,太后、太后娘娘遇刺了……”
池靖远听闻只是太后遇刺,未有太多慌乱,只问道:“太后遇刺了便请孙太医过去,早朝之后,朕便过去。”语气未有一丝慌张或是急切。
士兵一愣,以为他没有听清楚,重申了一遍:“皇上,太后情况不是很好,您看……”
池靖远不耐拂袖,沉声喝道:“国事繁忙,即便是朕,也不可因一己私欲影响了大局。”沉吟一声,“你可明了?”
其意昭彰,士兵即便未听懂,也可从他那周身的戾气察觉出,当即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池靖远目露狠厉,道:“下去查清楚。”语气透着不耐。
待人走后,他望向窗外,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夜晚再漫长,黎明终会到来。
旭日初升,光线穿透山间晨雾,洒落下来,投入洞口,逐出黑暗。
沈素期被这亮光晃了眼睛,别过头,然后才缓慢睁眼。
一睁眼,便见裴无忌坐在赵子威身侧,下巴抵着膝盖,偏头看着他的睡颜,许是看痴了,一时未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昨日那场战斗,赵子威损伤了功力,需静养一阵子,只是现下容不得他们在此静养,若不尽快离开,谁知丧心病狂的池靖远,何时又会派人过来。
思及此,沈素期轻咳一声。裴无忧后知后觉地看向她,眸中仍有未来得及收敛的情愫。
沈素期面色略微发白,舔了舔干裂的唇,淡淡问道:“他情况如何?”眼睑微垂,赵子威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也皆是因为她。
裴无忧伸手在他额上一探,岂料赵子威立即抬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后者一怔,目光扫过他扣着自己的手。赵子威眼底略带迷茫与困倦,目光一扫,见是裴无忧,便缓缓闭上眼睛,放开手。
半响,再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略带歉意地看了裴无忧一眼,道:“失礼了。”声音略带沙哑。
裴无忧摇了摇头,忙拿出太阳升起前便接好的露水,递了过去,边漫不经心道:“润润嗓子。”说罢,便靠在石壁上,目光时不时扫向他。
赵子威接过水,还未喝,便先问道:“素素呢?她受伤了吗?”沙哑的声音透着关切,语气略带急切。
裴无忧眼睑微垂,抬手将鬓角的发理到耳后,目光落在远处,淡淡道:“沈姑娘受了些皮肉伤,已处理过了,”顿了一下,仍是朝洞口一指,“喏。”
顺着她的手臂看过去,便见沈素期背对着他们,站在光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见赵子威转醒,只点了点头。
后者没来由的失落,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眼中神色,没了,问道:“我们还在山下吗?已经过了多久了?”环视一眼周围环境,心中有了个大概。
裴无忧接过木制水瓶,道:“你睡了一天一夜,在这山洞里,我们暂且是安全的,你感觉好些了吗?”边说着,往外侧挪动着身体。
一天一夜,他们竟在这里耽搁了一天一夜。
赵子威皱了眉,道:“已无大碍,耽搁了这么久,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应当快些离开。”一手撑着墙壁,作势起身。
忽地身体一僵,竟不听使唤地顺着墙壁滑落,甚至手臂也使不上力气。
赵子威心头一凛,面色微僵,星眸爬上惊愕,再次尝试着站起来,仍是使不上力气。
他猛地看向裴无忧,情绪失控地扣着她的肩膀,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后半句话甚至未问出声,便卡在了喉中。
他一失神,手上力道便没了分寸,裴无忧被他抓得肩膀生疼,疼得直皱眉。
沈素期看在眼中,心中歉疚,安抚道:“你在与江诚的打斗中损耗了太多体力,先前在山崖上受得伤还未康复,是故身体承受不住,才会力不从心,休养几日便无碍。”
这话一板一眼,解释得清楚,却未带半点关怀,甚至连心中的歉疚,都很好得藏了起来。
赵子威没来由的一阵失落,松开手,见裴无忧揉着肩膀,别开视线,低声道:“抱歉,裴姑娘。”语气淡淡,看向洞口。
见洞口被雾气堵住,目光一转,看向沈素期,沉声问道:“素素,现如今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京城无法回去,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江城一事,池靖远必定已得知,他们现下回京城,无疑自投罗网,且还有裴无忧这样棘手的人物跟着。
沈素期未有片刻犹豫,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淡淡道:“杀死池靖远,不切实际。”语气淡漠,似已看破世间纷乱。
经过这么多事情,她终是明白了这一点,也懂得了当初阻止她的那些人的心意。
山洞静悄悄的,她略微思索,道:“池靖远火烧桃乡,不过为了那半本天龙经,而我隐约觉得,天龙经应未被烧毁。沈家宁死都不愿交出的东西,应不会放在家中……”目前她也只猜测着天龙经还在,她回去还有一寻的希望。
赵子威听出她话中之意,眼底些许欣慰,道:“素素,若你想回桃乡寻找那半本天龙经,我们路上可以做伴。”语气浅带一丝欣喜。
沈素期终于想通了这一点,不再往南墙上撞,此乃意外收获。
二人讨论着桃乡之事,无人察觉到,裴无忧眉间一点落寞。
后者深吸一口气,心中挣扎了良久,终开了口,道:“沈姑娘,我的身份我很清楚,与你们一起,只会为你们带来麻烦,出了这山谷,我们便分道扬镳罢。”一口气说完,压在心头的石头终落下。
先前她不甘心离开,现下不得不离开。
沈素期先前便思考了良久,裴无忧继续跟着他们,着实有些麻烦,且桃乡之事,她亦不想叫外人知道。
现在她先开了口,自己却心生了歉疚,略有迟疑,道:“裴姑娘,一路上多谢你帮衬走着,连累了你到这般田地,是我沈素期对不住你,如此大恩,有机会定当重谢。”
这话虽是感谢,却也默许了裴无忧的离开。
后者起身走到洞口,望着白茫茫的雾气,勾唇一笑,苦涩却也洒脱,道:“最后一程,不提这些。”语气听不出异样。
沈素期看向她,刚要开口,便见她垂下的手紧握着,骨节泛白。犹豫了一下,终未说什么。
日上中天,山底雾气消散了大半,京城却被一片黑云笼罩着。
昨夜皇宫藏宝阁被盗,太后娘娘遇刺,齐王逼宫造反,皇上龙颜震怒。
一夜间发生了几件大事,皆轰动全城。
出乎意料的是,城门竟未有重兵把守,街上无军队巡查,百姓更是人心惶惶,猜测着皇上许是有何大动作。
面具在街上转了一圈,回府将情况与池靖卿言明。
后者听闻此消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明处未有士兵巡查,暗处却是藏了不少精兵。”语气讥讽,眼底轻蔑。
裴无忌歪在椅子上,闻言邪肆一笑,道:“池靖远现在估计是焦头烂额,单是藏宝阁被盗,便够他受了。”语气轻佻,仿佛此事与他无半点关系。
面具扫了他一眼,下意识皱了眉:“小王爷不惜潜入藏宝阁,莫非拿到的东西无用?”
言下之意,为何裴无忌拿到了东西还赖在这里不走。
后者好似未听出他话中逐客之意似的,笑吟吟地看着他,半响,道:“自然是不急用,不过秦公子似乎对小王的事情很是上心?”眼珠一转,将面具上下打量着。
面具不怒反笑,任由他打量着,道:“小王爷脸皮刀枪不入,在下着实好奇,是如何练就的?”语气轻嘲意味明显。
然,裴无忌脸皮厚度不是一般人可比拟,他一手支着下巴,半点怒意也无,道:“秦公子若是随小王回去,小王定当手把手得教。”声音含着戏谑,语气轻佻到了极致。
这话对男子乃是羞辱,面具虽被银面遮住了脸,却可感受到他的怒意,半响,压着怒意,道:“小王爷……”
池靖卿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够了。”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池靖卿一手伸到书案下,似乎触碰了什么机关。只见原本紧凑的书架朝两边分离,露出一条密道。
他看了裴无忌一眼,后者无所谓地笑了笑,起身朝密道走去。
面具见状,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来不及多想,门口的躁动便近了。
一行人忽地闯了进来,管家站在门口,看着池靖卿,面色为难。显然这些人拦不住。
池靖卿唇角含笑摇摇头,示意管家下去,眼神平静地看着领头的公公,轻笑着开口:“徐公公大驾,怎的未叫人通报一声,本王这府邸虽小了些,但叫公公亲自走进来,也是本王失礼了。”
面具肩膀一抖,好在银面遮住了他上扬的唇角。
池靖卿这话,明煲暗贬,好不讽刺。
即点出了徐公公擅闯王府,乃是极为失礼,又道这王府庙小,暗讽容不下徐公公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