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基本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淡季,记的那天天气很冷,店长、老板和据说是老板亲戚的正哥都不在,大家都窝在店里吹着空调抱着电热袋侃大山,连楼上王玉也屁颠屁颠的奔下来凑和,万里和李册在女人堆里混久了,也习惯了我们的公司文化,那就是喝着泡荼磕着瓜子口若悬河的说着老板坏话,那即使是文化水平不太高的秦湘姐也能操着一口让人焦虑的滨普(滨海普通话)数落的异常流畅,因为日常素材太多,写实版就行,不需要再进行艺术加工,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摒弃了私怨,相当达成一致,而且互相捧场,说的那个热闹自在,恍惚间我回到了学生时候的班会,主题是:论老板对员工的迫害。
就在我师傅绘声绘色大谈她的某个客户如何后面评论金忠奸商时…..门推开了,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女人进来,我师傅马上转过角色抢先搭话:“你好”。那烫着爆炸粟米头的阿姨把手包“啪”地撂台子上怒道:“前几个月你们帮我租掉的房子,租客不见了,我的房子全搞坏了,你们陪我去看下”,一听是这事儿,我师傅立马变脸“这样啊…一川,你陪阿姨去看下呢”,那太后吩咐小川子的傲娇姿态,我心里顿时一千匹草泥马奔过,万里还在旁边使着坏:“唉哟,有徒弟就是好唉,使换起来方便”,我白了他一眼,把衣服裹裹紧随着阿姨出门了,这个阿姨真的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物,我一路小跑才跟的上她的步伐,而且,她有好几次明显嫌弃的神态停下来等我,我只想说,现在年轻人的身体真比不上这些天天跳广场舞的精英大妈。
那是一个中高档新型小区,大概5、6年的房龄,户型及楼幢间的规划都很人性化,落地转角窗在冬日阳光的映照下,有种炫目的华光,这种设计采光肯定差不了,不过,我进到楼道口就有种阴森的感觉,这也许就是苏莱跟我讲过的,气场,按她的说法,每个房子,包括同一层楼里面的每套房子,它都有不一样的气场,它们是有生命的,每套房子都在静静等待和它同一个气场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同一套房子,有的人一进去就觉的压抑,浑身不舒服,有的人一进去就怎么看怎么顺眼,觉的自已就是属于这个房子的,并且会当场在房子里构想以后的生活,这就是房子在找人。。。当然,知识是知识,几个月下来,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什么气场,觉的房子就是固定不动产,那些风水啊什么的都是唬人的,除了这一次。
我现在站在门口就有种感觉,觉的这房子在找人,当然,肯定不是找我,我跟这个城市没一毛钱关系,完全是被陈渭这渣男忽悠过来的。
这一层好象特别冷,灯格外的昏暗,阿姨好象也冷的哆嗦,使劲捅着钥匙却打不开门,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这户是最靠边的一户,普通的防盗门,但就是看着有些阴冷,看着看着,忽然瞄到猫眼里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再强作镇定的仔细看去,又没有了,幻觉,天一冷,我脑袋就冻住不灵光了,阿姨还在抖动着手开锁,我就搞不懂了,自家的房子还开不了,不过,我也不敢去催她,无聊的我只好分散下注意力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打量打量四周,发现这一个楼道的其他两户门头上都挂着小镜子,紧靠着这家的这户还用在旁边贴了个红纸条,上面写着“百无禁忌”下面是一串类似佛语的句子,正要研究的时候,“咣”一声大响,把我吓的尖叫了一声,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阿姨把门打开了。
阿姨一边开灯,一边招呼我进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门这么难开,进来进来,不用换鞋”,我有点惴惴不安地走进去,玄关和客厅的灯已经被打开了,它是大户型,一眼望去,3个房间门开着,暗暗的,几乎一丝光亮没有,可现在太阳正当时的时候,这窗帘也拉的太严实了吧,搞的象密室一样,阿姨把所有房间的灯打开,然后把窗帘也全部拉开,但外面的光线依旧照不进来,阿姨气愤的唠叨:“你看看,所有的玻璃都涂满了油漆,你说这个租客是不是有病啊…”,我走过去打量,果真是,全部是黑色的油漆涂满了每片玻璃,大工程啊,我忍不住想笑,摊上这种恶作剧租客,房东阿姨也够倒霉的,但再看下去,有点笑不出来了,这个窗外所有的缝隙被胶带都封住了,我走到客厅一看也是这样,包括最需要通风的卫生间都是,其他房间不用看肯定也全是了,窗子全部封的严严实实,涂满黑色油漆。
我强作笑颜地跟阿姨笑道:“也许这个租客怕见光,我以前就碰到过这种客户,也有可能偏头痛什么的,不能见风…”,阿姨摆摆手打断我:“小姑娘,你看看这个……”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是衣柜,那种固定在墙上的大推拉门的衣柜,这个能看出没什么花样来?我疑惑地走过去,整个人顿时不好了,衣柜的缝隙和所有的交接处也都用胶带封好了,其中一扇的胶带被拉开了,可能是房东阿姨扯开察看了下,我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难道这个人租个房子就是为了来贴胶带玩,这个怪癖有点有钱的任性,阿姨再次无可耐何的指着床跟我说:“你再看看这个,每张床都这样,我真是倒霉了,碰到这种租客,当时,你们还口口声声说这个租客有素质”。
我硬着头皮再去看床,虽然已经有思想准备了,但依旧是一声叹息,其实,可以想象现在房东阿姨暴躁的情绪中淡定的忧郁是来自于起初多重的刺激,整个一米八的大床,床之间的接口全部用胶带封住,床头用黑色油漆涂了些看不懂的文字,床垫是卡通狗的图案,但有点朦,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用胶带把有狗狗图案的地方,全部用胶带贴上了,甚至还有些图案涂上了油漆,可能是想全部图案都涂满但没来得及涂完,阿姨苦笑着说:“你说他有病吧,每张床都这样,那个小房间窗帘也是这样,你去看看”,我只好敬业的走过去,心里无数次的诅咒我师付,怎么让我来趟这次混水,谁介绍租掉的找谁啊。
小房间是个儿童房布置,蓝色调,窗帘是深蓝色底和红色不规则块状图案…印象派啊,等等,好象不是红色块状图案,是图案用红色块状盖着了,跟在后面的阿姨痛心疾首道:“每个房间都糟蹋成这样,这窗帘还是我大孙子亲自挑的,他最喜欢的小鸟,这个神经病,用红漆全给涂了”,我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傻傻地看着阿姨:“难道他不喜欢动物?”
“不喜欢跟我说啊,我给他换掉,或者当初就不要租我的房子,这房子刚装修好的,还没人住过,就给他弄成这样子,要不是当时你们说,他是哪个公司的老板,我才不会租给他呢,一看就不象好人,你看,冰箱都给封掉了”,我吱唔着:“阿姨,有没看看冰箱里冰了什么东西没”,脑子瞬间充电急速运转,想到了某些恐怖片里的情节,冰箱里冰满了肢解的肉块……
而且,我闻到了一种很刺鼻的味道,类似于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于是,全身汗毛竖起来了,啊啊啊!!!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凶杀现场?!
赶紧跟着阿姨走到客厅了,实在不敢一个人待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阿姨这浑身上下的暴燥反而让我现在有种安全感,小时候外公跟我说过,在偏僻的地方走夜路,要胆气壮,越是脾气大的人,他头顶的火焰山越高,越没有东西敢靠近你,人的阳气靠的就是头上三尺焰,我现在就觉的阿姨就是这个暗室里的一把火焰。
阿姨把冰箱,热水器指给我看,全用各色颜料涂着不懂的文字(有点象某种符文,我在香港一些神鬼片里面看过类似的):“冰箱里是空的,你说他租个房子干嘛,衣柜不用,冰箱不用,连煤气都没走过字,他不吃不喝在这房子里干嘛你说!你闻到了吧,小房间还有股消毒剂的味道,一年的合同,付了3个月房租,这都过期一个多月了,要不是这样,我都不会来这房子里,搞的象凶宅一样,几十万的装修,就挣了他三个月的房租,全毁了,我都报警了,警察说,房子里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可能这个租房的人有怪癖,叫我有损失的话找你们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