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上顾隽、裴珉、方笙那三个小子,不知会如何?钱翩翩不由想起那三个碰到一块时总是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家伙。
方笙遇事只会哭鼻子,常哭得眼泪汪汪、雨带梨花,让人看着心疼。顾隽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哪怕遇上比自己大几岁的,只要惹恼了他,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打了再说,但遇上这伙人,他也只有挨揍的份了。三人之中,唯有裴珉最聪明,平时三人凑在一起,那些捉弄人的鬼点子都是裴珉出的,他若是从家里弄到好东西想讨好自己时,也总是先想办法支开方笙和顾隽,再偷偷到自己跟前献宝。
钱翩翩不觉吃吃笑了出声,待看到姬恒正奇怪地看着自己时,才清咳两声,从怀中掏出裴珉给她的松子糖。
“恒,你饿了吧?那个叫玥的家伙脾气古怪得很,我要是主动找他要吃的,他断不会给的,不但不给,还会故意刁难,所以一会儿无论他如何对你,你且忍耐一下,不理会他就是。这是松子糖,你先吃点。”
钱翩翩拿了一粒塞到姬恒嘴巴里,恰在此时,车帘子一掀,玥回来了,不由分说一把抢过钱翩翩手里的糖。
“好啊,原来你藏着好吃的,居然偷偷给他吃也不给我吃。你这个坏骗骗,不许你再理他!你再和他说话,我叫人绑了他拖在马车后跑!”
他气咻咻地哼了一声,打开装糖的荷包,不怀好意地哼道:“还道有啥宝贝,不就松子糖么,就算你给我,我也不会吃,这破玩意儿用来喂狗还差不多。”
他将那糖放了几颗在手心,让阿虎吃了个干净,他嘿嘿地笑着,斜眼睨向钱翩翩,本以为她定会生气的,不料她竟然毫不介意,还饶有兴致地看着阿虎在他的手掌上舔来舔去。
“阿虎真乖。”钱翩翩用羡慕的语气说道。
“那当然。”玥的脸上涌起自豪之色。
“玥哥哥,我也想喂阿虎。”钱翩翩拉拉玥的袖子,朝他伸出手。
玥哼了一声,别过脸,“我不许!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有好吃好玩的都留给你,不远千里带你回去,你倒好,什么都想着他,有松子糖还偷偷给他吃!”
钱翩翩顿时噎住,真想一刀将他的舌头割下来。天底下最没良心的是你才对!她总算发现了,这小子什么话都能反着说,什么道理都在他身上。什么他有好吃好玩的都留给她,什么不远千里带她回去,好像是她求他带她走似的,还说得她在偷汉子一般。
气归气,钱翩翩仍是厚着脸讨好道:“那……那以后我有好东西都留给你,好不好?”
玥仍是气呼呼地,似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我信不过你,六哥说女子最会骗人,我可不会心软。”
“我又不认识你六哥,你六哥难道天底下的女子都认得?”钱翩翩也一脸委屈地道:“我不是你六哥口中的骗人女子。”
“我要你起誓!起誓说今后只对我一个人好,要毒点的誓。”
钱翩翩瞪着眼看他,这小子还真是无颜色也开染坊呢,竟要她发毒誓,只如今自己是俎上之肉,不得不顺着他。
“起誓就起誓,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好,不然以后嫁不出,行了吧?”
对一般女子来说,这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毒誓了,可是钱翩翩知道,自己非叶咏青不嫁,若今生找不到他,不嫁也罢,这个毒誓于她来说毫无所谓。
不想玥却摇着脑袋,一脸认真,“不行,我六哥说,女子最怕嫁错郎,你要说,你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否则今后嫁个……嫁个……”玥挠着脑袋,突然眼睛一亮,大声道:“嫁个腌臜泼才!”
这小子年纪小小,心思竟然这般龌龊!
钱翩翩目瞪口呆,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姬恒悄悄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地看着她,眼里那意思很清楚,若嫁不出,还有我。
玥一脸得意地睨着钱翩翩,直到她无可奈何地道:“我钱翩翩今后只对玥哥哥一个人好,若违此誓,将来嫁个腌臜泼才!”
玥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她手心里放了一颗松子糖。
钱翩翩学着玥的样子,把手伸到阿虎面前,阿虎先是闻了闻钱翩翩的手,又闻了闻那糖,再望了望自己的主人,见他没有阻止,这才添了添钱翩翩手心的糖。
阿虎热呼呼的舌头,舔得手心痒痒的,钱翩翩咯咯地笑了起来,待手中的吃完,又向玥要了几颗继续喂。玥见她高兴,也不理会姬恒了,干脆坐到她身边,一起逗起阿虎来。
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时自是不快,这种争风吃醋的孩童心思,常被方笙那三个小子纠缠的钱翩翩自是清楚不过。
她自己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还要顾及姬恒,保护好他不被伤害,所以,之后两天,钱翩翩尽量迁就着玥,给他编草蝈蝈,给他讲故事,给他变戏法,变着样讨他喜欢。每次吃东西时,钱翩翩都故意留一些喂阿虎,两日下来,阿虎已不介意她摸自己的脑袋了。
而姬恒则一直沉默着,听话得很,给他吃就吃、给他喝就喝,不哭也不闹。只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常常难以抑制地咳嗽,钱翩翩知道他畏寒,晚上待两人睡熟了,偷偷把自己的毯子盖到姬恒身上。
这日夜晚,一行人又停在一偏僻山林休整,几名侍卫在生火造饭,三人都下了车,坐在树下透气。
钱翩翩手中拿着一只编了一半的草蝈蝈,不时抬头望天。
“翩翩,这里错了,这一条篾子不该这样穿过去。”姬恒突然道。
钱翩翩两下张望,玥已不知何时走开了,只有阿虎仍蹲在一旁守着他们俩。
“你看,应该这样。”
姬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钱翩翩低头一看,姬恒手中正拿着一只漂亮的草蝈蝈,正是上次她到宫中看他,临别时送他的。这只草蝈蝈是钱婧编的,当然比钱翩翩这自己瞎琢磨的漂亮多了。
“你还带着。”
姬恒小脸红了红,指着上面的纹理道:“你看,这一条篾子应该这样穿……”
钱翩翩的心思却不在编草蝈蝈上,四下望了两眼,压低声音在姬恒耳边道:“恒,一会用饭你尽量多吃点,早点睡,明日我们就逃跑。”
姬恒一惊,亦小声道:“他们看得这么紧,如何逃?”
“你等着,今晚或明早必有一场暴雨,我们就趁着大雨时逃。”
姬恒诧异道:“你如何知道会有暴雨?”
钱翩翩得意地道:“我会看天呢。”
姬恒还想问,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将他手中的草蝈蝈一抽,“这是什么?螳螂么?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