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扼住我的咽喉,未见使力,就轻松地将我提了起来。血液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响声在大殿内回荡,我的意识已渐渐模糊,只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当初你,为什么就走了啊...”我的身体已无法做出反应,只能抬起无力的双手,敲打她的手腕。
她忽然笑出了声,继而大笑,而又逐渐疯狂,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充沛,她又复问了一遍,但这时候声音已变得尖锐而充满愤恨,“你为什么就这么离开我了啊!”但这样她依然不满足,刚才还用一只手扼住我的脖子,现在又补上了另一只手。声音已歇斯底里而充满疯狂的味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窒息慢慢席卷了我整个大脑,但我这时候眼前场景却更清晰了,我不仅能看到面前这女子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容,也能看到笑歌的身姿出现在在她背后。
我很想张开嘴给他大喊走吧,别管我。但是脖子上的手却剥夺了那个能力。
笑歌的银针将将抵在那女子后脑勺的一瞬间,女子尖锐地欲撕裂整个大殿的声音突然炸起,“滚!”
肉眼可见的音波在眼前扩散,如屏障一样紧紧撑住了笑歌整个身体,使得他寸步也近不得。
不过笑歌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背过的一只手转过,擎着一深棕色的瓶子然后狠狠甩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瓶子坠地即碎,瓶中本装满的液体,一接触空气之后,倏然间化为一阵淡紫色的云烟飘了上来。
女子面色发紧,柳眉倒竖,分出一只手来平掌刺向了笑歌。
笑歌抬手就拦,但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法,一掌击出途中又转而如拈花折草一般那么一转,就将笑歌拦着的手略了过去。
笑歌见此,腰一弯,上身一沉,整个人倾倒,睡了下去。
如此,女子玉掌于笑歌胸膛之上而过,没有得手,但她却嘴角一勾,似乎已知道笑歌要如此。
我听脚下有动静,侧头一看,顿时大惊!
女子不知何时脚踩在了我的断剑之上,她脚踝微动,那剑就如荡石击水,刺溜溜地钻向笑歌身下去。而后女子脚跟轻轻一跺,断剑受力一震,刚好于笑歌身下立起来。
这女子!虽然我现在处于她的对立面,但真不得不说,这一手,简直漂亮。
不过却苦了笑歌,笑歌现在身于半空之中,无处借力,而胸前有女子拍下的掌,身下又有静竖的剑。我心里叹了一声,今日真是连一个人都逃不脱了。
不过心里想的一回事,手上又是另一回事。女子适才逢笑歌袭击,心思转了大半过去,而与他交手之时,又分出去一只手。
这样使得我现在能大松一口气,我静待着他们交手,身上不敢有所异动,防止女子的心思又转回来。
但当笑歌处于这等危险之地,我也无法再等下去了。我本提起的双手骤然发力,紧握住女子的腕部。然后欺身而上,两脚起勾住女子的胳膊,将女子整个身子压了过来。
女子箍住我脖子的手一紧,显然要反过来解决我。她欲抽手出,但我又能如她所愿?我两手不松反紧,胯间使力,整个人翻腾过来,一脚撩起,踢在脚下碎片上。
瓶子碎片后发先至,将断剑顶飞了出去。
女子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要上去再袭笑歌,却被我紧紧拉扯住,动弹不得。
女子杏眼圆睁,笑歌也丢在一旁不管了,回来一掌直直拍在我的背上。
“噗”一大口鲜又从我嘴里喷了出去。她这一掌将我整个人拍到了地上,但这更加深我的戾气,我非但不松手,反而如八爪章鱼一般牢牢卡住女子的腿,女子见笑歌一翻身躲开了她力所能及的范围,而我又不松手。女子已彻底到暴怒的边缘,直接一掌朝着我的脑上拍来。
逐渐下来手掌的阴影,让我已看到了阎王殿门。但我还没放手,而是朝着笑歌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一字道,“走!”
笑歌这是刚翻身过来,看到我的处境后,发尽上天,不扭头跑还固执地向我奔来。伸手入怀掏出一大把银针甩了出来。
但是这又哪能快过女子的掌呢?看到笑歌不退反进,我的怒火顿时充满了胸膛,******为什么要白白送死?!
我纵有万般怒意也不能表述我对笑歌愚蠢行为的愤怒,唯有将满腔怒火倾斜出来,尽化为一个字,“滚!!!”
笑歌也是一脸愤怒的表情,但却无可奈何,着急之下,泪水已充满了他的双眼,他紧紧抿着嘴唇不愿说出一句道别的话。还想救我吗?
我那一刻心中的痛苦与难受无法言语,最终一切情绪烟消云散,我闭上双眼,心中默泪道,“罢了,罢了。今日与我兄弟一同上路,这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不过想象中的一掌却迟迟未落下。笑歌却到了,女子手一探便抓住了毫无章法而来的笑歌。
“一个废物,一个傻瓜。都给我滚吧!”说完女子就将我二人丢了出去。
我在大殿之上脱出长长一道血迹,眼看就要撞在大门上,笑歌忽然出现在我身后,两手将我接了下来。
然而笑歌的背部却狠狠撞在青铜大门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滴在我的脸上。不过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直到掏出两颗药丸后,一颗扔在我嘴里,一颗扔在他嘴里,才松懈下来。
我艰难地爬了起来,跟笑歌靠在大门之上,问道,“你怎么不走?”
笑歌哼了一声,反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跑?”
我一怔,随后又骂道,“你可真是个蠢驴。”
“彼此彼此。”
女子将我二人扔出之后,就背过身去,再也未看我俩。
笑歌看着女子背影问道,“现在怎么个说法?走不走?”
笑歌与我这一路走来,第一次以询问的口气说话。这让我很是受用,所以不由地笑了笑,但又牵扯到伤口,不得不大口喘着气。我指着躺在地上的周长生道,“你说他,我们认识没两天,说不救就算了。毕竟这时是什么?只要是一个人,不,怕是一个畜生,都应该为自己考虑的时候,这是求生的本能。但是吧,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会做出这些相反的行为。若今日离他而去,我这辈子都怕会活在阴影中。况且...”我又一指老七,“看到没,那里还有个蠢货。怎么走?”
笑歌听完就开始笑,捂着肚子指着我骂道,“你他妈这种人,就应该早早死,不然留下来还真是个祸害。”
笑到最后,也不笑了,也不跑了,也不劝我跑了。站了起来,朝着那女子道,“今日就算你放过我们,他日我们也会杀回来,就算不为了今日之耻,还有地上躺着那两人。也要为你曾杀的那些人而来索魂!所以你现在不如就把我们杀了,更痛快一点!”
我听着笑歌的话,心里又把自己骂了一通,我骂自己为何这么愚蠢地想去送死,但又不想站起来反驳笑歌的话。
哼,人就是这种纠结的生物。反正我不能接这个愚蠢的冠名,我坐在地上,也跟着叫嚷道,“我兄弟说的对!今日有你无我,有我无你!”
谁知那女子理都没理我们,反而走到周长生和老七跟前,一手拎起一个,都悉数扔了过来。
我与笑歌皆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我本以为女子只想放过我两,然后留下老七与周长生泄愤。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那她又是什么意思?
我与笑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但现在我们又不敢说话了,她现在的意思,是要放过我们四人,那我们还有必要为其他人报仇吗?
笑歌一手将周长生拉过来,给他检查周身情况,又对我使眼色不要多话,救完人就离开。
我看着那女子落寞而孤独的背影,忍不住斗胆问道,“你又是什么意思?既然要杀我们,为什么又放过我们?”
笑歌叹了一口气,但未再多言。
女子依旧站在那里,一如我来时看到的那般安静。这种出尘的气质,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我又肯定没见过她。
我想了好久,忽想起一幕,大惊道,“你就是那幅画里的女子?!”
女子不见有所动作,那在殿宇外听到的歌谣声就又响了起来!
就在我沉浸在这女子的歌谣之中的时候,身后忽然幽幽响起一句话,“始作俑者,不是她。”
我转头看去,老七滞木的双眼伴着这歌谣声,渐渐恢复了神采,如同又活过来一般,他看了看周身的场景,又叹了一声,闭眼沉默了。
我看到老七醒来,心里开心,但想到刚才他说的话,又不解。想问他如何知晓这女子不是这些事后的始作俑者,但看老七这幅表情,显然是不想回答了。
不一会,随着周长生的转醒,歌谣声也停了下来。
周长生也同老七一般,看了看附近,直到视线与那女子的背影交汇时,才闷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
似乎被问了这么多遍,女子也被问烦了,但从她的声音听来,她已彻底平静了下来,“谁告诉的你们,我曾经杀过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