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长老说这些话的时候,堂使面容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不过一家之言,算不上什么证据。”
我没想到这堂使大人竟然这么偏袒于我,连旬长老这示好的话听都不听,直接就给出了否决票。这旬长老估计在一言堂,也不算得什么人心的家伙。这下若要将那个人找出来,我想问题一定能迎刃而解。
旬长老不过没给我插话的机会,听到堂使开口呛他,也不反驳,笑道,“这个自然,不过我还找到一个关键的证人。”说完旬长老还挑衅似地看了我一眼,眼中不屑,甚至还有些怜悯,这样的眼神更使我怒火上涌,上前一步便对堂使道,“大人!小人也可找到一证人来证明我们行动的确是受旬不察所授。”
身边笑歌忽然呻吟出了声,我距离他很近,能听到他那从喉中挤出的声音,“快...走!别管我。”
笑歌脸色已经失去应有的红润,凄惨地不似人样,满脸的血污完全没有平日那潇洒的样子。嘴角上的涎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双手被缚于高柱之上,胸前衣服已经被划的破破烂烂,透过衣服还能看到皮肉之上被拷打的痕迹。
看到这一幕,我心头怒气更是盛,但听到堂使的话音在耳边响起,也只能迅速冷静了下来,“你说的人,是谁?在哪里?”
转身向堂使大人敬过礼后道,“在入海沙城前,有一处供人歇脚的客栈,我们动手时候就在那里,那里有个青年人,就是旬长老当时给予我们的眼线。依靠他,我们才能杀了他给我们说的人,我们当时并不知道其身份,而且那人已经被下了药,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那个人...”
我说到这里,旬长老忽然旁边大笑,打断了我的话。我不解,转而看着他,他眼中露出野兽看着猎物那般凶狠的眼光,对上我时,狞笑道,“巧了,我的证人,也是他!孔雀!”
孔雀?没错,就是他,在海沙城时交予我们任务的就是他。我们在厨房等了许久,直到他通知我们该动手的时候我们才出来看到了失去反抗能力的目标。只有他,能够证明我们不过是听人摆布的家伙。但当旬长老喊出的他名字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输定了。
事实也是如此,当那个孔雀出现在场中时,他第一眼看的不是旬不察,反而是看着我们,带着如同杀父之仇怒火的眼神紧紧盯着我。他看到我的一瞬间,指头就按在了我的脑门上,“是你!是你!是你!”
他不断重复地这句话使我疑惑,同样也使我明悟。我明白他肯定是站在旬长老那边的,但我疑惑他既然是旬长老的人,又拿什么身份来审判我们?
他的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三两步奔来摆着一副要与我拼命的样子,不过很快就让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孔雀看着我的怒意如同火焰一样在这黑夜之中闪亮,“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父亲的家伙!”
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笑了出来。是那种发自肺腑无奈的笑。我忽然就被拉到许久之前杀的那个人面前,我还讶异我们杀那个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对手握匕首的我们投入半点目光,反而是带着不解与痛惜的眼神看着给他下药的孔雀,我也明白了这目标为何能那么被容易的放到。真是可悲啊。
“我们输了,走不了了。”我低声对一旁的笑歌道,“我从来没想过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这些家伙,比你的心计都厉害。”
笑歌听到那家伙说的话的时候,也笑了,之后就是长叹,然后就痛哭,“为我这将死之人,何必还回来呢?”
我向他指了指那孔雀,“我不像他,能这么心狠。”
在我知道我已经输了对旬长老的对决时,同时还有一道更绝望的审判从高台之上传来。这次不是那个堂使大人,反而是一言堂的堂主,低沉的笑声从他那里传出,然后是两只手掌拍在一切起的声音,“旬不察。”
旬不察正带着看着死人的眼神看着我,听到这句话,连忙将头转了过去,摆好姿势,聆听堂主的话。
那堂主带着玩味的笑,对旬长老道,“你真的很不错。副堂主之位,有你一席。”
旬不察听到这句后大喜,当即跪了下去,“谢堂主!”
一丘之貉!在旬不察跪下去一瞬间,我就朝他奔了过去,今天不管怎样,这个人,必须死!可当我脚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被拦了下来。
面前那深入地下的长矛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沉重的味道,矛头之处红缨如血,在灯火之下,忽闪忽闪的。我看到这柄矛的一瞬间,心中先是一暖,后又是一冷。尤其再看向长矛之后站着的人影时,我整个人更是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尾。
“周长生。”
面前的周长生再没有第一次见时那般,整个人都充满一种灵动的气息,就像一只小狐狸一样,眼咕噜转着总是带着一点狡黠。他只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而朝着高台一抱拳,“长生参加众位堂使,堂主。”
高台之上并没有任何回应。而长生也不在意,又朝着上面一拜,“孔长老视我如己出,教我武功,更是让我学会怎么做人。师生之情,情深似海。所以往各位给长生一个机会,让我手刃了仇人,以慰师尊在天之灵。”
场里霎时安静了下来,而我看着长生,眼神复杂,如果说一言堂我还有一个人愿意交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周长生。他那关怀天下百姓的心曾深深打动过我,更准备将自己一生奉献给那些贫苦百姓。从这一点,我就没想过要与他动手。更何况我们还与他有过一段历经生死的友情呢?
现在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真是造化弄人。
而得到高台之上的首肯之后,周长生深深一拜,转而将自己的长矛从地上拔了起来。之后他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或者防御的姿态,直直地朝我走来。
我同样也没有摆出任何防御或者进攻的姿态。毕竟他的师傅,的确是死在我们手下。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也不想否认。是我对不起他,而我现在,甚至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
周长生走到我面前不到一杆长矛的距离时,便停了步伐。他没有出手,反而是挂上了笑意,以拉家常的口气对我道,“最近过的怎样?上次一别之后我们还约定在盟会之上见面呢。”
想起扬鞭策马自海沙城离开的时候与他分别的场景,长叹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有一声对不住来表达我的愧疚之心。
而周长生听到之后却摇摇头,“师傅说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而且他不是死在你们手里,是死在他亲生儿子手里。师傅一声为人光明磊落,广结好友,但在家庭问题上很不上心。也难怪孔雀会很他吧,毕竟人无完人,他们利用你们杀了师傅,这事也没什么必要道歉的。”
我心中大疑,正想开口问话,周长生却面色倏然一变,长矛迎头而上抵在我的咽喉处。冰冷的矛尖在我吼间吞吐着寒气,我整个人如雕塑一样冷冻在原地不敢有所动。
我眼前的周长生脸上严肃的寒冰忽然一瞬间化了开了,转而大笑,接着狂笑起来,长矛朝天一亮,将笑歌被绑在柱子上的绳子挑破开来,之后矛头在空中画了半个圆,指着旬不察道,“你受死吧。”
笑歌落地的一瞬间我就接住了他,此刻看台上刚才那堂使看到这一幕,发尽上指大怒道,“胆敢!”
而周长生也没有丝毫将他的话放进耳朵里,一脚踹地,凭空杀了出去。
见到周长生的行动,我也不废话,放下笑歌,旁边一脚踢在火盆之上,攻向正在飞身下来准备相拦的堂使。
周长生与我们分别这么久,手下功夫愈见犀利,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欺身到旬不察身边。一矛如蛟龙出洞,被旬不察拦下之后,又转而如翻江倒海的怒蛟,持着长矛舞动了起来。
不过这下不但是堂使准备拦下他,反而刚才在场内那些看热闹的家伙也有不少人涌了上来。
“旬堂主撑住!老弟来了!”
“旬堂主快到我这里来,让我会会这些宵小之徒!”多少人打着这样的旗号,手中武器五花八门一同现了出来,百花争艳,就看哪个能最快地救下旬不察了。
我此刻已对眼前这些人没了任何评价的念想,面前堂使已经越过那堆我踢出的火盆,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曾在雪域见过鹤长老动手,那远远不是我能比的。更合乎面前的堂使!但现在是不行也得行,双手大开大合就朝老者面门上攻去。
落下的堂使拆我招数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甚至还有空朝我道,“停下,我可保你不死。”
我信这堂使能保下我不错,而且我也相信他们都是知道我不过是人家拿来利用的家伙,但现在我根本没办法停下来,所以我只道了一声对不住,一拳相击之后,脱身就想拉着笑歌离去。但还是太想当然,老堂使见我不肯罢休,耐心也没了,奔上来一脚斜插于脚间,跳起来一手抵住我的后背,之后在我脖子上轻轻一钩,我整个人就人仰马翻地砸在了地上。
一旁空里忽然飞出一道人影,大口地吐着鲜血,面容狰狞可怖。再看去,旬不察被一矛抽在了背上,砸在地上,不知死活。
大笑声不断,追随其后的周长生浑身被各种武器洞穿,全身上下已没了一处完整的地方。他空中落下,一脚踹烂了旬不察的头颅,站在了我身边,
发散披于背,垂头胸前,血液顺指尖滑下,但依然不能阻止他将手中抬起,指着面前的堂使对我大吼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