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老者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惊。果不其然,能说出那同门之词,这老者是必然认识老七的。但老者的行为我却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们这些人甚至连从小在此长大的桦龄都能放弃,更何况这只是与他们有过同门之谊的老七呢?
老七依旧被那几头狼狗死死地按在地上,不得动弹。那条红色的狼犬听完老者最后一句话时,已按耐不住体内那躁动不安的血液,张开血盆大口就朝下咬去。这危机关头,我两手撑地,欲将自己撑起来奔去救他,但两小腿的伤势完全不让我这么做,万分着急之下,我只得抓起身边的剑,大力掷了出去。
但依照我的估计,这一剑不过是白扔。老七是定然救不得,退后一步甚至说连能不能伤到那头红色狼犬也是一个问题。“老七!”我挺起半身大喊,目眦欲裂。
一丝寒光忽自老七腹边闪起,继而光芒大作,他的那把长刀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在他抬腹之间,犹如利剑出鞘,穿过兽群,刹那间奔向那老者...不,不对。看势头他的刀向应该是朝着那老者身旁的年轻人去的,且这一刀,诡异狡诈,让人防不胜防,看样子老七意思就算是死,也想带走一个人。
那年轻的家伙,还在带着愤恨的眼神看着我,而且想着老七已被老者制服,自然没有关注这一刀。而那老者距离甚远,看样子这又是一次不死不休的局了。
“走!”
“老七!”
我与老七同时大喊出声,都为对方所处之境而感到愤怒而无奈。那老头子此时也是一脸着急之色,他也是没想到彼时老七竟然还有气力反抗。
三人成掎角之势,在我眼前忽然慢了下来,接着忽然一闪。嗷呜~狼犬吃痛,叮地一声,忽然在三人之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速度之快,令在场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且事还不止于此,那人后发先至,一脚踏在老七飞出的刀上,一脚踹到那狼犬长长的嘴上,后转身一巴掌将我掷出去的剑打飞了去,又嘴里咄咄两声吐出几口暗器拦住了扑上来的老者。
下一刻,老七被来人带飞了回来,我的剑也跟着回来,老者则因暗器相拦, 转身只得将那年轻人带走。这下我倒是看清了,那暗器不过是几根银针罢了,但这当作暗器的银针有灵,被躲过之后,两两相触,得力又追击了上去。
老者不得已下,只得伸出半条胳膊将其拦下。
两拨人电光火石就分了开来。
“笑歌...你!”看到眼前熟悉的背影,我刚张嘴忍不住询问,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此结束如何?”声音意气风发,充满着十足的自信。
那被老者救回去的年轻人,现在才开始后怕起来,此时听到笑歌的话,又惊又怒道,“你放屁!”
“从云...”老者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如同被钳住脖子的鸭子一样,再也说不了话,扼住自己的喉咙,带着惊异的眼神看着笑歌,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而笑歌对他的反应看样子也是意料之中,笑着看着那老者,“冲头天阵甲饲野兽,您是葛前辈吧。”
老者眼光一亮,“你是封兄的后代?!”
听到老者这句话,我头上黑线不断浮起,笑歌这老兄的师傅真的是可以,到处都有好友叫得出名字。那老者听到笑歌肯定的回答后,不断地摇着头感叹起来,“银针入体一瞬间携带着那透体的寒意,这种手段,能想到的只有封兄的子弟了。”话说之间,老者的胳膊开始慢慢结开冰甲,但只在一瞬间,他的手轻微一抖,那些冰甲就脱落掉了下去。
“师叔!”立于老者一旁的小青年听到老者那放下杀意的话,顿时着急了起来,“莫要忘了沉香的仇啊!”
那老者听到这青年的一句话,顿时神色也纠结了起来。这让我倒是更敬佩笑歌他师傅了,到底封逍遥做了什么事,能让这葛老者如此记在心头,甚至连那沉香的恩仇都可以放到一边去?
看到那老者立于原地纠结的样子,笑歌淡淡一笑,“十多年前师傅曾告诉我五香毒的治疗方法,说要让我带回去送给...”
“沉香之事,技不如人罢了,就此揭过。从云,回去之后,你也休要向他人再提此事!”那葛老者还未听完笑歌的话,当即拍板道,“不如我们下去一叙可好?也让我们能好好招待下故友之后。”
......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我们三个从这驱兽一族的对立面成了他们的座上宾。下了天坑之后,那葛老者吩咐一声就消失不见了。让我们在此地是过了好几天的神仙日子。
“想什么呢?饭也不吃?”笑歌不知何时立于我身旁,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是不是在怪我?”
这话说的,我又怎么可能去怪笑歌,要不是他,我们前几天就死在那上面了。我只是在感慨沉香的事罢了。
笑歌看我不言,继续道,“我自那天你把我带到树洞祛毒之后,偶进了一个玄妙的境界。然后就如老僧入定一般,虽然身旁发生的一切事我都可以感受到,但就是不能说话。还好我醒来的早,不然真的就要被杀了。”
“你师傅...”
“我师傅曾与这驱兽一族的人有过交集,他们因长期生活与兽,所以身上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疾病。一旦当月圆之时,他们的身体就会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芬芳。味道差不多跟麝香,甘松,陈皮,熏衣...”
“得得得,你说的这些东西,我都只是知道个名字,更别说什么味道了。然后呢?”
“你总是这样,着着急急,匆匆忙忙。话都不听完就插嘴。”不过笑歌还是继续为我解释道,“这种疾病听起来没什么事,但是一旦与他们所饲养的野兽呆在一起的时候,那些本来驯服的野兽闻到这股气息就会突然发狂,甚至会咬死饲养自己多年的主人。所以...”
“所以他们就要想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这次的交易,也是基于如此。”老七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补充道,又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或许那时候老五就这么被我害死的。”
“你怎么也来了?”主人陪着,客人全跑完了,有这个说法吗?“而且你说的交易,又是什么东西?”
老七一笑道,“人死百事休,笑歌的师傅都已不在人世了。你真的以为单纯以过往的交情就可以免除你杀了沉香的罪过吗?”
“所以只能拿五香毒的解法来换我们三人一条命啦。”笑歌倒是看起来很轻松,“怎么说,他们上面终于是得到了统一的意见了?”
老七点了点头,“那葛老头已经带着人在大厅等着了,就等你过去了。”
“那时候计划从这里穿过,也是抱着毕竟还有以前的交情在,但现在看来,这些东西也不过是谈判桌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筹码而已。”笑歌大腿一拍,站了起来,“去会一会他们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却是让我又想到了沉香这个人,她的死,又何尝不是一个筹码呢?
大厅里的气氛,像是把外面厚厚的云雾搬了进来,压抑的要死。没人开口说话,也没人开口问话。对面而坐的那些老家伙,再也没有听到五香毒有解时候的笑意。反而一个个跟见了杀父的仇人一样,端起一张张比谁都严肃的脸。
老七与笑歌也是,两人定定地看着对面的那群老家伙,眼睛里的神采却不在他们身上,反正看着他们之后的墙上。那里,屁都没有。
咳咳,半柱香的时间下了去,那葛老头终于是忍不住先开了口,“几位......”
“葛叔真是一如当年潇洒风姿啊,看样子精气神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好上几分。”笑歌连他的话听都懒的听,上去回嘴就是一句恭维的话。
那葛老头听此也是一愣,后展颜笑道,“嗨,一把老骨头了,又怎么能跟你们这些年轻人比呢?倒是我十多年未见你......”
“嗯哼!”旁边忽然一红发老头吭了一生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瞥了一眼葛老头,又转而对笑歌道,“我们还是谈谈沉香的事吧。”
来了!这个红发老头,倒是直接,上来就将了我们一军。
哪知笑歌忽然笑道,“哦!你说的是那个用蛇偷袭,将我身体麻痹几天的那个女子吧?真是可惜啊!”
听到笑歌前面的话,红发老头眉头一皱。我知道他是不爽笑歌的用词,这与人交手,被冠上一个偷袭的名,多少有点不好听。不过在场的这些老头,不都是干这事的行家吗?笑歌这倒是趁着把面前几个老头都数落了一遍。
再听到笑歌后面什么可惜的话,那红发老头朝着桌子猛然一拍,“你说什么可惜不可惜!人不是你们杀的嘛!你们还有脸来可惜!”
笑歌看到这红发老头的反应,匆忙起身端了一杯茶水递了上去,惶恐道,“前辈听我说完啊!”
红发老头看着笑歌道歉之间虔诚的样子,冷哼一声,端起笑歌递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