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沙凯齐
医生发现我的声带上生了小结节。“你必须完全噤声,”他警告我说,“你至少需要10天不说话,这是完全必要的。噤声一个月,那就更好。”“这办不到,”我想,“这个家不能没有我的声音,离开我的诱导、督促就不能过一天。”
然而,鉴于我的病况,我不得不严格遵照医嘱。于是,我只得准备一个笔记本,用笔来回答丈夫的询问。不到一周,我对家事的管理和安排就只剩下点头和摇头了。而全家似乎失去了某种凝聚力,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可是医生对我说还得噤声一周。
“我不想吓唬你,”医生说,“你的声带结节还可能再生出来。”
当我离开医院时,脑中的一个想法几乎把我压倒:“假如我永远再也不能说话了,那可怎么办呢?”我忽然感到,我从来没有同丹好好地说过心里话,也没有好好地听过他说说他的苦闷和希望。而且,我对我的儿子真正了解吗?现在,我比过去任何时候更想了解他们,可现在已晚了……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大堆卡片放在厨房桌子上,在每张卡片上写上一个问题。这些问题有些是严肃的,如:“你认为什么是爱?”有些则是轻松的,如:“你在空余时间喜欢干什么?”坦率地回答这些问题,就可以展示一个人的心理概貌。不久,我就写好了近200张问题卡片堆在桌上。突然,在我脑中产生了一个主意:用这些卡片像玩纸牌一样玩桌面游戏。
这个游戏很简单。每个参加者用掷骰子的方法来确定卡片号码。然后回答卡片上写的问题或者是卡片上所写允许的对某人的评论。这个游戏没有输赢,所有的是情感的分享和交流,但是游戏中不能交谈。
第二天晚上,我与丹和两个儿子玩这个“不是游戏的游戏”,当轮到我时,我就把答案写在纸上给他们看。在我写的时候,他们都静静地等着我,这使我感到满足,因为我感到我又属于他们了!
丹抽到一张卡片,上面写道:“让我们分享你的担忧。”他沉默一会儿,接着慢慢地说出了这么一段话:“我担心如果你们妈妈的病不好,我真不知我一人能否把你们培养大。”
听到丹的这席话,使我惊奇,我的丈夫清楚地知道使他害怕和失去自信的东西,这使我感到像吃了蜜一样的香甜。
大林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中学生,他抽到一张卡片是让他谈谈有关成功的看法。“我恨它,”他温和地说,“人人都要我干得出色,我总是感到压力与紧张。”
接下来轮到迪安了。他抽到的卡片问他:“当有人笑你时,你的感觉怎样?”
“我真想去死,”他低着头,看着地板,轻声说道,“它使我感到愚蠢。”
这一晚,我们就这样,一家人围坐桌边,交流着各人的心声,共享着似乎已有些陌生的甜蜜情感。“在这20分钟中,我比过去5年更多地了解了你们,”丹宣布道,“让我们明天再来‘玩’。”
通过这所谓的“不是游戏的游戏”,我获得了新的尊重,并且了解了过去不知道的丹在工作上的一些问题和苦闷。我发觉自己对孩子更关心了,更理解了,更亲近了,我甚至又开始拥抱他们了。他们之间也很少发生口角和争执了,丹的话也更多了。我们又开始星期天驾车出游,更多地在一起活动了。
当我后来再次来到沙达拉医生那儿,出乎意料,他宣布我的声带已治好,这对我简直是一份特殊的礼物。但是,我清楚自己再也不能重复过去的说话习惯了。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我发现了获得人间真正交流的五个奥秘:
听——只是听。
在我被迫噤声后,一天,迪安放学回家,进门就嚷着:“我恨老师!再也不到学校去了!”
听到孩子这么说,在我声带没病时,我就要严厉地回敬他了。但是,那天我没那样做,我要看看下步会发生什么?那愤怒的孩子蜷伏在我身边,把头摆在我的膝盖上伤心地哭了,他说:“妈妈,今天老师叫我们写一篇作文,我拼错了一个字,老师指出了这个错字,引起哄堂大笑,我窘极了!”
我用手搂着他,他沉默了几分钟,接着他挣脱了我,平静地说:“我要去公园会杰米了,谢谢妈妈!”
我的沉默换来了迪安的信任和理解,使他能向我吐露他的内心痛苦,实际上,他不需要我的教训与忠告,他受到了伤害,他需要有人听他诉说内心的痛苦。
不要草率评论和判断。
一天下午,我与简凯一起在她的厨房闲坐,她的16岁女儿像阵风一样进来,张口就说:“哦,妈妈,你对流产怎么看呢?”
简凯听了女儿这个话,脸露愠色嚷道:“我再不愿听到你说这类事了!”
简凯的女儿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简凯也许永远不会知道了。不仅如此,此后,她女儿也许再也不会同她讨论严肃的问题了,更不能与她谈及有争论的问题了。
此事之后不久,一个叫曼丽沙的中学姑娘同她妈妈玩我发明的游戏,当曼丽沙被要求说说她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时,她谈了因她的一位女友流产而感到十分难过。
像简凯一样,她妈妈也感到震惊。但根据游戏的规则,做妈妈的此时不能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在学校里不该发生此类事情。”
在游戏结束后,母女间进行了一场亲切深入的交谈。这是曼丽沙有生第一次向母亲吐露内心中存在的恐惧。曼丽沙母亲对我说:“我真没想到我们会进行这样一次交谈。”
要将理智寓于感情之中去交谈。
几年前,我在一个公园闲坐,正值附近街区的一场橄榄球赛散场。我听见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兴致勃勃地对他父亲说:“爸爸,你看见我在底线得分的那个球了吗?”他爸爸冷冷地说:“你怎么会在四分之三位丢失一个球呢?你以后应该多练习接球和拦截!”此时,我注意到那个与父亲边走边说的孩子一下落到父亲后面去了。如同当头一盆冷水,孩子兴致勃勃的热情顿时烟消云散。
在这儿,做爸爸的动机是无可指责的,但他的这个反应不仅贬抑了孩子的长处和才华,而且损害了孩子的心理,长此以往,孩子会感到在爸爸那儿很难获得鼓励与帮助,而将心灵之窗关闭,最终使你远离他的思想与事业之外。
对人的判断不要想当然。
一次,道格和妻子曼莉玩游戏,曼莉抽了一张卡片,上面要她回答:“你是否感到孤独?”曼莉平静地答道:“我每天晚上感到孤独。”道格听后感到惭愧。
游戏结束后,道格才问曼莉:“你为什么这样说呢?”曼莉轻声回答道:“每天晚上我们睡觉时,你总是背对着我。”
道格听后,惊异得目瞪口呆。此时,这位粗心的丈夫满脸愧色地向爱妻解释:“在中学踢球时,我撞断了肋骨,至今没有好全。我转过身去,是为了转向没受伤的一边。”
两星期后,我在超级市场遇到他俩。曼莉告诉我说:“我们的问题解决了,我俩调了一下睡位。”
表达你的爱。
在交流中,无声的行动有时与话语一样重要,起到交流的作用。一天晚上,我与卡曼、她丈夫和两个孩子玩游戏,卡曼43岁,富裕而有魅力,我想她是一个要什么能得到什么的人。卡曼抽了一张卡片,要求她谈一件受到伤害的经历。“当我6岁时,”她开始第一次向她的家人吐露自己的内心,“我的母亲说我长得难看,没人爱吻我。我痛苦极了,以致每天早晨到盥洗室找她用过的唇膏纸,把它整天带在身边,什么时候想吻,就拿出唇膏纸往脸上擦。”
卡曼的生活看来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完美无缺。将近40年来,她一直忍受着这个小小的内心痛苦。我想,谁能治愈她的这个小小的内心创伤呢?
轮过几圈之后,卡曼8岁的儿子抽到要他评论他人的卡片,只见他平静地站起来,走到他妈妈身边,没说一句话,他伸出他那瘦弱的手臂抱住妈妈的脖子去吻她的脸。此时,卡曼的眼里充满了眼泪,她那陈旧的伤痛消失了——也许就此治好了。
无声的话语胜过有声的话语,这是人间交流的又一奥秘。你能理解这无声的交流吗?你能学会使用它吗?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