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整理好包袱出发之前,老爹站在杨梅酱馆大门前给她送行。
他负手身后,大有幼时所见的爹爹那高大光辉形象。时光带走了老爹俊美的容貌和挺拔的身姿,却带不走他眼底坚毅的执着。阳光穿过他的发,依稀可见几根不听话的银丝风中飘动,才发现老爹真的老了。
夜雪忍不住眼眶一红,快步跑过去抱住他。
“多久没这么抱过爹了?”
夜雪记得很清楚,上一次抱爹是十六岁的时候。当她得知秘籍被皇子殿下带走后急得哭泣不止,老爹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说为了她的将来,必须这么做,那天对她而言简直是末日。
所以,今日一别,也会成为她的末日么?
“哭什么?不就是上阵杀敌嘛,你那身武艺可不是白练的!”老爹又恢复了严厉的模样,推开她,背过身去挥挥手:“快走快走,再不走误了报道时辰,陛下怪罪下来可是大罪!”
夜雪抹泪瞪了老爹一眼,嘟嘴愤愤嘀咕:“走了走了,我不在家省得您老成日喊打喊杀!”大声提醒:“记得照顾好我的杨梅树!”
老爹重重挥了挥手,巴不得她快点走的样子。
一身布衣,一双马靴,拓跋夜雪扛起包袱跃上马背,摸着汗血宝马柔顺的毛发,回头看了眼已经没了老爹踪影的空地,失望到:“宝马呀宝马,关键时刻还是你最好。”不像老爹,就知道儿子!
夜雪望着远处目光坚定,放声大喊:“老爹,您瞧好了!但凡世间男儿能做到的,你家闺女一样可以!”
不服气的声音在荒漠中飘远,望着扬尘而去的爱女,拓跋加酱湿润的眼角终于渗出了泪,“爹不是偏爱儿子,只是想让你如男儿般勇敢,不要像你娘那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夜雪,爹的好孩子,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皇宫大殿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正对着盘棋,年长些的老头举棋不定,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仍不知该走哪一步。
“陛下已经想了半个时辰,只是一盘棋,您这是何苦呢?呵呵呵呵!”稳赢的自信声出自另一个老头。
敢这么跟大梁皇帝说话的,身份必然不一般。此人正是前几日秘密来到大梁的齐国王。都知道齐国公主来了,却不知为了会故友,齐国王也一起到了。
大梁皇帝棋子未落定,陪同的大臣也紧张得不敢说半句话。朝中上下皆知齐国王和陛下结识在三十几年前的一场合作战役,两人共患难,一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在老皇帝身边当职多年的王公公对这事儿最有发言权,要说陛下和齐国王这关系能维持到今天,说起来还真是个奇迹。这二人无论是行事言谈,还是治国理财,几乎都是以埋汰对方为己任,俗称……损友?对,就是损友!
“不下了不下了!”老皇帝扔掉棋子的时候不忘搅乱一盘棋子,面点师傅和面似的扑在棋盘上一顿乱抹。
“你你你……”齐国王老脸一黑,从鼻孔里发出个“哼”,“杀不过就耍赖,岂是天子作风?!”
老皇帝揪着几根稀疏的胡须,眼珠子一转,唤来身后太监,目光却是盯着齐国王:“对了王公公,几天前,你跟寡人说什么事来着?这一上年纪记性就不好了!”
王公公瞅了瞅主子的眼色,立即心领神会,“陛下是说,几天前齐国公主求婚那事吧?”故意提高音量,“当日您已经当面拒绝她了呀?陛下莫不是忘了?”
齐国王被口茶水呛到。
老皇帝假惺惺的关怀到:“哎呀老弟,年纪大了就不要总是心急嘛!我这大梁宫中多得是好茶,你慢点喝,慢点喝!”
齐国王脸色更黑,心想这老匹夫,输了棋,毁了棋局,还不忘羞辱他,真是……
其实齐国王心里清楚,也怨不得老皇帝不停的用此事羞辱他,只怪他前几日将老皇帝嘲讽得太狠,损得过了头。
老皇帝瞅着对面的齐国王,得意地暗笑,哼,敢嘲笑他大梁国没有可领兵打仗的皇嗣,此嘲讽莫过于挖了他们家祖坟又在他头上撒野!
好在那天他灵机一动,让皇儿将那姑娘“拐”去马场比赛,待到老混蛋忍不住惊叹那姑娘骑射功夫时,跟他说那是他内定的儿媳妇,大梁唯一的皇子妃。莫说他的皇儿,就连他儿媳妇儿也能带兵打仗。
想到那日老混蛋惊诧的表情,可算是长了他的老脸,那感觉好比他白手起家,打下天下登基为帝的那一刻!
想到这里,老皇帝不禁联想,若是拓跋夜雪此次打个胜仗,老混蛋这辈子怕是都斗不过他了吧?!
望着愤愤离席的齐国王,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唤醒走神儿的皇帝,“陛下,齐国王暴走啦。”
龙门镇
“什么?!夜雪妹妹去打仗啦!?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高夫帅领着一群人站在杨梅酱店外,喜庆的脸瞬间化为悲痛。
“为什么!夜雪妹妹,你何不等我!”
“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神经!”拓跋加酱看着一个个来了又走的年轻人,止不住连连摇头。
也怪了,这几天上门找夜雪的要么是那个二手将军的次子,要么是扬州首富洛公子的亲信,这会儿居然又来了个齐国公子,名字怪得很,叫什么……高夫帅?
夜雪那孩子平时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叔父。”
拓跋加酱双眼一亮,这么多年轻人,还是这个最好!
上前几步,给来人行了个大礼:“草民给皇子殿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