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不晕么?”他突然问。
拓跋夜雪一愣:“为什么要晕?”本就感到他刚才那弹指的动作略显诡异,正要开口问他刚才做了什么,嘴还没张开,脑袋突然一空,晃了晃头眼前一黑就栽他怀里晕了过去……
真是防不胜防。
当她醒来,已经身在皇宫内的吟宵殿中。
两眼冒金星的拓跋夜雪望着宽敞干净的大殿,缺失的记忆慢慢回归。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睡觉,眼皮子沉沉的睁不开,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但是周边的人的谈话她基本能听见,偶尔醒来有人喂她进食也能感觉到。
……还有他抚摸她脸颊的指尖,她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萧风吟那个臭流氓!
此时,一群宫人正围着她转来转去,也不知在瞎忙活什么。
“哎,你们……在做……什么?”惊讶地发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虚弱得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她的声音怎么了?!
“将军醒了?”说话的女官夜雪见过,很早之前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面对她的也是这样一张笑脸。
从准皇子妃到将军,再到女侍卫……回想身份的转变,她自己都惊讶折腾的力度。奇怪的是女官见到她时都是最初的表情,并不意外她身份的转变,像一切都明了。
“殿下交代好生照看将军,这几日将军不便行动,就让下官随时侍候着吧。”女官气质温婉,说话的语气和阿雾一样讨喜。
气派的宫殿,明媚的早晨,温柔的宫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是她为什么不能动!?
拓跋夜雪往外蹭了蹭,发现全身虚软无力,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脑——她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要出去!”她低吼,发出的声音却如同蚊子的叫声。
宫人双手叠在身前,含笑回到:“将军,这是殿下的意思,还请将军不要为难下官,也请将军不要动怒。”拒绝的话听从她嘴里说出来居然不让人反感,“请将军好生歇着,下官告退。”
夜雪望着被轻轻拉上的殿门,女官离开的身影渐渐模糊,她气得头更晕了。
他妹夫的,软禁当朝一品大员,你还这么淡定?
她已经有所觉悟,感到自己是被萧风吟囚禁了。
可是动机呢?
他唐唐一个皇子,想关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走这种路数未免太过小人?!
算了,那厮本来就是个伪善的小人!
“夜雪姐?您醒了吗?”是阿离的声音。
夜雪内心的激动无以伦比,恨不能马上爬起来冲上去求救:“是……我……醒了……放我……出……去……”伸出颤抖的手垂死挣扎,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时她已经喘得不行了。
阿离听见里边轻微的回应,这才轻轻推开殿门。
“夜雪姐,是殿下派我来的。”
一伙儿的!
……泪流满面中。
“殿下说怕您不高兴,他自个儿就不过来了,让我代替他看看您。”阿离说着从怀里掏出包糖炒栗子,献宝似的:“这是我姐让带来的。嘿嘿,上次那事过后,她一直心有愧意不敢面对您,她还说,虽然对您隐瞒了身份,但从未生过歹意,身不由己之事,希望您能原谅。”
“再说吧……”爬都爬不起来,她现在没心思聊这种话题。
看出她的不耐烦,阿离坐在桌前剥开一颗栗子,硬着头皮胡乱找话题:“嘿嘿,您还不知道吧,龙门镇已经开始重建了,陛下将此事交给殿下处置,嘿~您猜殿下是怎么那罚刘家公子的?”
夜雪咬牙切齿,怒视喋喋不休的阿离,“住口!……他……到底”到底要做什么!!
身负重任的阿离奉命陪她聊天,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一根筋的自说自话,一直把整盘栗子拨完才停下来。
重新把盘子里的栗子肉摆好,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大功告成,阿离长舒口气,回头看着已经气得快要疯掉的拓跋夜雪,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莫名瞅了瞅她:“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回去复命了夜雪姐。”
“你真行。”拓跋夜雪无力的骂道。
“以前练过。”阿离憨笑,他也很是满意他剥栗子的速度,“夜雪姐千万不要太生气,殿下这么做都是为您好,要是气坏了身子,殿下会心疼的。”
疼他媳妇儿个飞毛腿!!
阿离不敢多看表情狰狞的女子,好奇自己什么地方惹怒她,惊奇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像只发疯的狮子,总之直觉不妙,赶快收拾好桌面上的壳借口有事,逃也似的跑了。
拓跋夜雪伸出爪子,望着香喷喷的糖炒栗子两眼泪汪汪。
萧风吟!!你这小贱人!!给老娘等着!!
“砰”地一声,吟宵殿寝殿桌案上的茶碗盖子掉在地上,茶水染花了一张半成品丹青画,引得他不满地皱起眉头。
“殿下……”掌事太监慌慌张张地上前:“您没事儿吧?”关切问道:“殿下一整天心神不宁,莫不是哪儿不舒服?”
“父皇的旨意下来了么?”他现在只关心这个。
掌事太监一天都在打探这件事,自然知道主子问的是什么,点点头艰难地开口:“下来了,大印都叩上了,估摸就是这几天就会传旨下去!”
老皇帝那日在围场宴席上说过的话,在场的都认为他只是喝高了随口那么一提,未曾想到昨个儿中午竟然真的写下一纸诏书,要让拓跋女将军镇守边关,终身不得嫁人。
这道圣旨要是下来,拓跋将军可就真的一辈子都不能成亲了!
“殿下恕奴才多嘴……”掌事太监望着殿内墙壁上挂着的那副既滑稽又深情的画像:“既然殿下在意将军的婚事,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瞧出殿下画那画的嘲讽将军之意是假,一笔一划间的情意才是真。
对于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来说,可以将某人几年前的轮廓记得如此清晰,用情至深,难以想象。
“奴才是个太监,老实说,奴才不懂男女之情,只不过呀,年纪大了就难免看得明白一些~皇后娘娘生前待奴才是极好的~为了殿下将来没有遗憾,奴才今日就斗胆说一句真心话!”掌事太监说着跪了下来,“殿下为了拓跋将军喜爱的自由放弃拥有她的机会,可拓跋将军要的,殿下您可曾想过?”
萧风吟笑,“她要的是权力。”
“正是!那殿下为何不能成全她呢?”
萧风吟低头对着掌事太监:“这些话,是清妃让你说的吧?”
掌事太监面色大变:“奴才该死!”被识破后不敢隐瞒,只一个劲儿磕头:“这些话虽是清妃娘娘指使奴才这么说,可老奴也曾想过,清妃娘娘说得没错才敢斗胆转达,若是对殿下不利的言语,老奴是万万不敢在您面前提一个字儿呀!”
“她要权利,没有我也一样可以得到。”
要不是她冒死夜探敌营釜底抽薪,那场不战而胜的仗任凭他有多么精良的计谋也完成不了。深闺后宫争斗时女子尚有些小伎俩,但面临生死战斗时,那样一份胆量不是所有女子都具备。
“是是是,老奴知错了!”
“你先退下吧。”他并不打算追究,虽然清妃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竭尽所能撮合,不过她说的话不无道理。
既然是她要的,给她又有何妨?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
“去御书房。”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小声道:“殿下是要去见陛下吧?回殿下,陛下此时正在御膳房中。”
萧风吟面容浮现吃惊之色,扭头望向殿门外,“父皇在御膳房中作甚?”
老皇帝从未踏足御膳房那种场所,这还是第一次。
“殿下不是让人告诉陛下,说拓拔将军身子不适,不适合出征么?”小太监对此事心中有数,笑了笑:“陛下得知后,今儿下午就去看了拓跋将军,还传了御医诊断,御医是您今早刚见过的李御医,他含糊说将军是食物中毒……陛下一怒之下,就亲自上御膳房问罪去啦!”
“那将军呢?”
“将军身子还虚着,在殿中休息呢!殿下放心。”您下的药,谁敢解呀!?
“随我去看看。”
夜雪正瘫在地上,像只八爪鱼似的爬呀爬,不求能爬起来,但求奇迹出现让她顺利站起来。
眼前突然出现双白底黑绸面儿的靴子,她怔了怔,顺着勾边暗纹刺绣的长袍往上,望了好长一断时间,目光终于寻着最高处那张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脸上。
她望着他,皮笑肉不笑:“呀,殿下来了?”这种场景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她也是蛮牛的。
经过老皇帝派来的御医一番“调理”,现在她虽然没什么力气,比起刚醒那会儿要好很多。
提起那个姓李的御医她就一肚子火,什么医者父母心,呸!她又不傻,分明就没想帮她解毒,在陛下面前随便做做样子罢了!
她努力扯出张笑脸,用眼神传达给小太监她的意思。
“殿下,将军想让您扶她起来。”
她抽空瞟了眼,这小太监悟性极高,有前途。
“下去吧。”萧风吟点头,弯腰去扶趴在地上的拓跋夜雪。
她顺势倒下,任由软绵绵的身子倚在他身上,仰头凝视着他,脸上露出个说不出有多诡异的笑容。
“殿下。”
“做什么?”
她微笑:“殿下知道的。”脸上挂着计谋即将得逞的坏笑。
他似乎感到气氛的不对,俊眉微蹙,反应过来想要推开她,怀里的女人已经火速将双唇送上,并且使坏地撬开了他微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