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阿离的独门功夫五毒用得极好,在他手中丧命的杀手已经数不尽,但是他有个缺点,但凡见着女人靠近他们家爷,立马就结巴了,特别是她和他们家爷在床上的那天,把这孩子吓得估计傻了好几天。
“让她进来。”
夜雪耳尖地听见妖孽的声音,既兴奋好奇又有点胆怯,上一次毕竟把人家碰哮喘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靠近他。
她走进去,选了个离妖孽最远的角落,“嘿嘿”干笑着搬过张椅子,将酱料倒出,再把老爹再三嘱咐一定要保管好的勺子摆好,然后朝阿离投去一个“完成”的眼神,看也不敢多看妖孽一眼就往外走。
雅间里安静得厉害,夜雪也虚得厉害。大概是太过心虚,转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碰到椅脚。阿离眼疾手保住了杨梅酱,那只一次性的勺子却不幸的被打碎了。
颇具韧性的木质地板,竟能将瓷制汤勺摔个四分五裂,这下夜雪可算知道老爹为什么每次都要拿上一只,这玩意儿也忒不耐用了。
不过她现在应该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个……
妖孽似乎很在意那只被摔坏“劣质”勺子,当即让阿离关上雅间大门,又吩咐身后几名打手把守窗前,下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夜雪疑惑着,少年颀长的身躯立在她身旁,一袭玄衣层层包裹着结实的身体一点不像常年久病之人,通体玉簪简单绾起的一头墨发和那张性感妖冶的唇瓣形成炫目的幻影。
她知道这不是幻影,而且她早就领教过妖孽的杀伤力。抬眼望着精致面庞上的白纱布,不禁好奇,纱布下会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给我。”傲慢的男人缓缓开口,明明是他看不见在寻求她的帮助,可听上去更像命令。
夜雪惊讶地发现老爹居然往勺子的把手里放了个小东西,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一根细小竹节里似乎藏着密信之类的东西,她正要打开,却被旁边的少年夺走。
这妖孽懂不懂礼貌的!?
好奇中的夜雪不爽地反驳:“那是我爹……”
“这是我的,已经付过钱了。”完美的理由,她毫无争夺之力,就像十二年前……
十岁的皇子黑七岁小姑娘的东西,拿走她们家祖传的神功秘籍,等她几年后懂事一追问,老爹轻描淡写回答说:“他是皇子殿下,天下的东西都是他的”,说得一点不心疼。
他给她那种同样无能为力的错觉,导致她更加不满,对于他的理所当然,她嗤之以鼻,无所谓道:“你的你的,我只是担心你眼睛看不见,想帮你打开而已。”她拓跋夜雪就是根弹簧,敌不动她不动,敌强她更强!
阿离守在门口,听到夜雪暗示爷是瞎子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碰”地一声被踹开,几个蒙面人破窗而入,夜雪被身后的人拉了一把,身侧墙壁上随即被盯上一把飞镖。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守在窗前的几个看似很厉害的打手已经悄然倒地。
几年前她还调皮那会儿,妖孽府上的打手她都交过手,个个武功高强不在她之下,但是现在……可想而知,来人是训练有素的地下杀手。
妖孽没有出手,定是上次被她那么一碰嘴导致一蹶不振,现在不敢伤筋动骨!
她本来打算袖手旁观,让这妖孽知道知道天高地厚,不过刚才危难时,他下意识保护她的举动还算有点儿风度。
打手都已经倒下,阿离不得已冲了上去,已经和几个蒙面人纠缠在一起。
“放开阿离,拳头都冲我来!”拓跋夜雪甩开护着她那只手臂,一时间正义感爆棚,善心大起,就在今日,她要来个英雄救美!
原本打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突然消停了,倒不是因为她那一声无厘头的吼。
阿离拍了拍手,悠悠转身,几个壮汉就这么倒了下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离,没想到你家祖传的武功这么厉害!什么时候也教教姐,如何?”阿离的表现让夜雪从此对他刮目相看。
打斗时猩红的双眼逐渐复原,阿离面上一红,全不似方才那般满身的杀伐之气,他看了看夜雪,羞涩道:“还不及爷的一半,爷才是真人不露相。”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阿离适时闭上了嘴。
“你武功也不差,方才为何不出手?”身旁的少年突然发问。
夜雪拨了拨头发,虽是仰头望着比她高许多的少年,但她表现出从头到脚的自豪:“我们拓跋家善于马上作战,精在骑射,这些三脚猫小儿科的动作,我一般不玩的。”说完一愣。
她曾两次跟他交手,一次是她还没动手就被他的掌风震飞了,一次是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袭胸!
唯一栽跟斗失误的经历都发生在他身上,那他为何还这么确定她武功不差?
“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不容她愣神,他又道。
老爹为什么要在勺子里藏密信?妖孽和老爹有什么样的交涉?这帮武功高强的杀手为什么要刺杀他?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可他为何不出手?
夜雪发现智商有点不够用,唯有乖乖跟着他,再找机会慢慢查证,至于刚才打算好的回头去找皇子殿下,就先放一放吧,毕竟秘籍和老爹比起来逊色了那么一点点。
“老娘卖了几十年衣服才明白,这不穿衣服的买卖才赚钱!”门外,老鸨的声音响亮激昂,炫耀着自己的成功心得。
夜雪从小出入各大场所,很明显,这是间青楼。盯着半倚床头的妖孽,夜雪打心眼里鄙视他!
不是说讨厌女人么?不是号称从不让女人靠近么?那她跟他孤男寡女坐在这青楼床头算个啥!?
“你不用担心。”
他在跟她说话?
“我从未将你看作女子。”妖孽的唇角浮现招牌浅笑。
“……你好好看看,我哪里不像女子了?”夜雪深吸口气,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的笑容很迷人,以笑抵贱,她暂且原谅他一回。
尽管他看上去并不在乎她是否原谅他。
他分明看不见,还多此一举的正对着她,像是在回应她那句“你好好看看”,被他这么一“看”,她越来越不自在。
夜雪恼羞成怒,暗暗往靠在床头的少年头顶叩上“此男略矫情”的帽子。
“你为什么要留我在房里?你要演戏给谁看?”她不喜欢刚才那种尴尬的反应,开口打破沉静。
“这是其一。”
证实被利用,夜雪表现得一派淡定:“那其二呢?”她也是道上混的,黑白两道都有她的人,想装腔作势跟她玩黑吃黑的无聊游戏?门儿都没有!
“其二……”他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她,示意她加水。
照顾“残疾人”是种美德!
她加满水照顾他喝下一口,再把茶杯放回原位。
挺直的鼻梁仍是正对着她,保持一种面对面谈判的姿态,“刚才那几个杀手并非想要我的命,只是想逼我出手。但我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夜雪大概消化了了一点他这句话里头的意思,不太确定地凑近了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示弱给敌人看,其实你身体很好,那你的眼睛……”
“萧风吟。”他打断她,“我有名字。”
夜雪又是一楞,试图偷窥纱布下那双眼睛的同时,一边呐呐回到:“你的思维很跳跃,活该你武功这么好。”
“请注意你的用词。”
“我爹也常这么说我。”
“你爹的风湿病可有好转?”他很自然的接话。
“这都挺好的,就是他老人家的脾气如日中天,让人是防不胜防!”说到此处,她止不住哀叹一声,随后盯着他咽下几滴唾沫:“唔,你不会觉得,咱两在妓院床上拉家常……有点儿奇怪么?”
他笑得既优雅又妖娆,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半瞎,她分明感到纱布下投放出来的是火辣辣的注视。
“你是在偷看我吗?”在个看不见的男子面前,她居然被盯得脸红了……
“我看不见你。”他如实回到,“你不舒服?”
“……我只是有点儿热。”夜雪开始怀疑房间里的香,毕竟许多下三流故事情节都会来这么一出。
“这些香没问题。”也不敢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事,我明明觉得越来越……热。”
“心无杂念,自然清凉。”
“你这意思是我对你有……”夜雪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什么不轨的想法似的。”经过刚才无聊拉家常后,她已经没那么紧张害怕这男人了,但是……
阿离的变态的功夫她已经见识过了,可他说他的功夫还不及妖孽半分,阿离一说谎话就结巴,更别说拍马屁了,这么说这厮武功是相当的恐怖!
混迹龙门,不学会能屈能伸的本领,再牛掰也得死,吹牛归吹牛,这妖孽她是真惹不起呀!
想到要继续待在这里配合他演戏,她就浑身的不自在,惹不起她躲得起!
“那什么,爷,咱能打个商量不?”才一会儿功夫,就从帅气的谈判拉低战线到主动求和……这……这就是战略!
“嗯?”
也管不着他是否看得见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她挤出个笑脸,笑嘻嘻的说到:“您看呀,您花钱请来那么多的护院,制造出您不能打的假象,只不过不想让人知道你身体大好而且还会武功,对不对?”
见妖孽没有说话,她知道上一句话他是听进去了,看准时机,一个大变脸从笑容变成愁容:“所以……就让我送您回去吧!我保证安全将你送达,一根头发不少,好不好~~”最后几乎是哀求。
哼哼哼哼,萧风吟是吧?你大概没想到,咱们上档次的谈话会忽生变故,变成现在这种哭爹喊娘的求饶式吧?
不晓得你那张傲慢妖娆的脸上会不会有了震惊之色呢?让我瞧瞧~哦哟,果然有。
隔着宽厚的纱布尚可见风吟正蹙着眉,他静待下文,等着她继续分析,不料她来了这么一出,前后两句话毫无必要联系。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她脑子有点问题吧?他为何还不生气赶走她?
要死被爹找到还是在妓院找到,她就被狗追定了!!
“你这女人,还有点儿意思。”这么疯狂夸张的表演,这妖孽居然给她来这么一句,这品味会不会太奇葩……
刚才卖力的自黑就这样一败涂地的收尾,夜雪实在是不甘心,难道是她演技变差了?
“原以为我会很讨厌你的存在,看样子今晚不会寂寞。”带着慵意的声音格外挠人心肺。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今晚!?请临时演员还带过夜的?
夜雪痛心疾首,夸张地扑床上去,就差没打几个滚,“不!我不是女人!”作痛哭流涕状:“在爷眼里,我永远都不是女人!跟我在一起很、寂、寞、的!求您放我回去吧!来世我愿做你家马的主人,天天给您的马儿喂三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