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他,梨末今日特别选了一条绕远的小路,因那小路复杂又远着她平日里是不去的心想着好似没有听见身后有响动,便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他一定是没有跟上来!“这个小哑巴,我怎么竟是给自己惹了个尾巴呢!”她喃喃自语着,手中的小锤子不时摇晃着!白景亭放缓了步子,只一路小心翼翼跟随着,生怕发出半丝响动,惹恼了她,可她一人出去,总习惯天色晚了才归来,他怎会放得下心?他一个王竟是成了她的小跟班!还是个被嫌弃的跟班,他想想也着实有些好笑的,可怎么办呢?心不由己啊!夜色渐渐晚了,她却在林子里弯弯绕绕,白景亭悄悄望着,莫不是迷了路?可转念一想,这附近她应是熟悉的,便依旧不动声色,可她似乎急了,不断用小锤子试探着附近的环境,焦急渐渐浮上了眉眼,“这个小哑巴,怎么竟这么听话了,让他别跟就别跟啊!”她似发着小脾气一般的呢喃,却叫附近的他喜上心头,嘴角不自觉上扬,只猛一抬头,她却一脚踩在了山涧的边缘!
“啊!”她脚下一空,这才心觉不好,身子顿时失去了重心,一种不安与恐惧直直占据了大脑,就在那恐惧充斥着她的理智时,只觉得她被人护在怀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滚去,“砰!”只听得一声巨响,身子终究停止了滚动,她只觉得手中似有什么黏糊糊的,一双有力的大手扶起了她的身子,她想试着站起来,却被脚踝处撕心裂肺的疼痛拉扯了下来!她的脸色微微泛白,吃痛的表情却怎么也掩不住!
突然间,她只觉得身子一空,那双手将她一把打横抱起,怀中的温度恰如其分的刚好,“归循,谢谢你!”微烫的小脸乖乖靠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特有的书卷古墨的味道,可那味道为何竟叫她那般熟悉?此刻的她收起了那付扎人的模样,倒是显得格外的乖巧!身后的月色渐渐爬上了柳梢,淡淡铺陈在摇晃的树影中,倒映出两颗害怕受伤却有忍不住靠近的心啊!
他将她轻轻放在一块岩石上,瞧了瞧她受伤的脚和满身的泥泞,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他脱去她的鞋袜,她一惊,着急地想缩回脚,他却紧紧抓着,她拗不过,可那抹微红却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子,他的动作格外的轻柔,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宛若呵护着珍宝一般,她一颗千年不开花的纯情老树,虽然有了一对捣蛋鬼,但大抵也是在药物的作用下才有的啊,哪里经得起他这般的撩拨,只觉得心底痒痒的,还有丝丝的暖意!她小心翼翼地垂着脸,不安的手指来回交叠着,她害羞的模样尽是落在了他的眼底,他却平添了几分愧意,怎么竟是又让她受了伤?“小哑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许你跟着!”她咬着唇间,小心翼翼地说,他抚过她的手心写道是我惹你心烦了,她一愣,她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哪一晚的事让她心底有些介怀,是她自个儿的问题,与他无关,这般迁怒他,她细细想来却是不该!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并不是真心收你为徒呢?或许我只是。。。。。。”她竟有种脱口而出的冲动,想将心底的想法全然告诉他,还未待她说完,他便写下了简短的三个字“我信你!”信她,她这一路不安的心狂跳着,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竟是信她,她的心防似乎在对着这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以她都无法觉察的速度一点点松懈!“你既信我,我必不负你!”她的眼眸间闪过一丝光亮,透着坚定,她说她不负他,他愣愣地那颗心好似飘远了,飘在了柔软的云团上,“小哑巴,其实很久没有人听我说说话了,我原来也是不爱在人前说话的,只是越长大便觉得可信之人渐渐变得少了,甚至不复存在!”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讲给我听!”这好像是他写的很长的一句话了,梨末却觉得这股温暖驱散了凉夜的寒意,“是吗?如果活着是一种痛苦是一种折磨你会怎么选择呢?”她双手渐渐环绕住了自己小小的身子,泪不自觉落下,她竟一时恍惚,在他面前落了泪,此刻她的脆弱那般赤裸裸的击打在他的心头,他的心在强烈地颤动呼唤,这个人,一定是末儿!
“活着便是希望!”他从前竟未觉得活着便是最重要的,哪怕她心底没有了对他一丝丝眷恋,只要她平安喜乐地活着,他便已然足够!她的泪每一滴都似落在他的心里,那铭心的酸楚他无法开口,手中的动作渐渐缓了下来,凝视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
“活着,其实小哑巴你知道吗?我与命运抗争,可一次次都失败了!”她擦了擦眼角不争气的泪,“第一次我失去了亲人,第二次我失去了自己,第三次我一无所有,有时我很是怀疑这样坚持下去究竟有何意义?”她极力忍着有些崩溃的情绪,不知为何今日竟是在一个方认识不久的人面前说了这些,也许是因为他是哑巴,也许是因为那句相信,也许是因为她将心底的情绪憋了太久太久!她经历过怎么样的绝望,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白景亭,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他的心紧紧搅动着,那蚀骨的疼痛蔓延在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你还有我!”他不知该怎么做?若非她,他无法触碰,若是她,他又能如何?他们之间是放不下的牵绊,更是消不散的恨,那恨已然刻入她的骨髓,每一滴血液循环在日日夜夜的反复,若眼前之人是她,那当时的她该有多绝望才会那般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己,甚至到最后都不愿意承认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感情,是啊,当感情这种东西填满了阴谋算计与利用,还会剩下什么呢?他的眸泛着苦涩的泪,雪梨末,即便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了你,我与你注定纠缠,这一世,你都别想离开我!
这四个字多暖,暖的她几乎一时生了错觉,“对,对啊,你是我的徒儿啊!”她猛然间想起那晚的事,心底隐隐将二人之间的界限分明了些,“小哑巴,我们回去吧!”这孤男寡女的多有不便,微凉的晚风吹得她阵阵发颤,且今日她有些情绪,愈加不适,好似看出了她的发抖,他将鞋袜悉心穿好,她一个冷不防,他却一把提起她,将她用宽大的外衣整个裹在自己的心口,宛若怀中踹了个巨大的娃娃,一步步抱着她走下山去!她失了心,乱了魂,还能清晰听见他胸口传来一下一下的跳动!天呐,她捂住自己的小心脏,几乎屏住了呼吸,她,她这是被撩了吗?被一个小哑巴,她用了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却愈发清晰!怀里的小女人此刻乖巧的像只小猫,他竟不知他此生还能有这般的欢喜,欢喜地竟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
良久,终于到了家,她这才反应过来,从他怀里挣脱了,“我,你早些休息!”她拉着自己的衣角,快速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今日可算将老脸丢到家了啊!她脚步匆匆,却不知身后的他那张绝美到逆天的脸上还带着能融化冰雪的笑意,人都说长这么帅了还要对着别人笑,太逆天了,好在她此刻瞧不见!你是我的末儿吗?手心晶莹的玉佩烁烁透过月光,那耀眼的亮宛若光华,他的心悠悠晃晃,几许奢望已然太多了吧!待梨末进了屋子,一早便守在屋外的两个身影进了白景亭的屋子!“见过王上!”路随风去寻司马陌仟让他来这见他,司马陌仟便知晓他要问什么,既然当初选择了隐瞒,他自然是不会承认这欺君之罪的,毕竟他有如今的位子和安稳的生活怎么能够轻易失去!但莫不是欧阳归寂离家,被撞上了?白景亭不语,仿佛是在等着他们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与其说是解释,不若说那只是白景亭给他一个最后辩白的机会,“王上,属下已查明当日起火的原因乃是有平阳士兵不甘心放火所致,这个三年前便已然有了结果,但这次属下暗查发现,当日起火的范围并不大,仿佛是刻意在那一处放火,但那尸首,恕属下无能,当真没有查到古怪之处!”路随风不知自己查的这些竟是无用这哪里是白景亭要听的,可他这盘问了一圈却也只发现了这些个古怪,这让他有口难辩!
“怕不是你无能,是有的人太能了吧!”白景亭的语气带着骇人的怒气,让人大气都不敢喘,司马陌仟暗自盘算,脑中闪现无数个可辩解的理由!
“王上,雪小姐的尸首王上亦是亲自辨认过的,臣惶恐!”惶恐,天知道他此刻哪里是惶恐,惊恐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后悔啊,当初若非为了雪梨末的救命之恩,又为了那死心眼的弟弟,才偷换了尸体,他也以为雪梨末定是活不成了,哪里想到她如今竟是安然的模样,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哦?听闻令弟如今便是在归晚阁,不若唤他过来问问,难不成他放着个御医的位置不做,竟是来归晚阁做个学徒?”白景亭步步紧逼,他已然认定那人定是雪梨末,又怎么会信他的辩解之词!
司马陌仟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果真是这个不争气的弟弟露了馅吗?“王上恕罪,臣确不知雪小姐尚在人事,当时千绝公子找上臣,臣只是感念雪小姐曾救愚妻一命,又闻千绝公子之名,不定,不定雪小姐还尚有一丝希望,便,便让其带走了她,臣实属无奈,绝无欺瞒王上之心啊!”他言辞恳切,却隐瞒了自个儿弟弟的心思,瞧着他这般诚惶诚恐的模样,白景亭心中的怒气倒是消了几分,这样看来倒像是这个毒蛊门救了末儿,可他们救她有何目的?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只是此刻他心底如翻涌的江海,他的末儿还活着,此刻就在离他一寸之遥的地方,他有多欢喜,甚至那般的欢喜可以忽略欧阳陌仟的欺瞒之罪!
“你自去请一百杖罚吧!”他的语气竟是带着浅浅的欢喜,司马陌仟错愕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只是杖责?路随风拉了拉他的衣角这才让他回过神来,“多谢王上!”他这领了罚的却比吃了蜜满足,这件事像个定时炸弹一般压在心头,却不知哪一刻会爆发,怎么不叫他忐忑,可如今倒是松了口气!
一早,雪梨末孤身一人去见了云锦!秋夕却引了白景亭朝着归晚阁东面一处荆棘而去,那荆棘后竟是一处红瓦小楼而去,那小楼装饰地古朴,却与那整座归晚阁通身的白格格不入,隐隐透着股怪异,“循公子,奴便送到这,还请公子稍等片刻,卿主晚些便会回来!”他打量了秋夕一眼,却觉得她眼底闪过一丝诡异,存了几分谨慎,摆了摆手,秋夕微微抬眼,见他踏入了大门,这才离去!白景亭这般心计之人怎么会毫不设防,但这座小楼如此隐蔽,莫不是真藏着什么他要的秘密,即便冒险,他也是没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何况他三年前灭了欧阳绝尘的药阁却没有发现竟有这样的小楼,这座药阁本就原地而起,难道救治母妃的秘密就在里面?想到此处,白景亭一步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