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萧风绪派出的探子来报,葛将军一行潜入平阳王城后竟然无声无息的失踪了,那般强壮的兵士失踪竟是没有留下半丝踪迹可寻觅,在蜀黍与平阳边境亦是发现了蜀黍的人,萧风绪这才知晓司马陌仟隐忍了这许久,真正幕后之人竟是在蜀黍,一切似乎都已然走到了绝路,为时已晚,曾有那么多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都不曾察觉,他只恨此刻自己不配作为一个君主,而让平阳终究要落入了奸人之手,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本就是在寻常不过,他竟在此刻有种莫名的释然,似乎这高高在上的位子他从那坐上的一刻开始便生了怨怼,是,他不堪为一国之君,但哪怕如今仅仅有一丝的希望,他也要保住平阳的百姓,保住他在乎的人!他手中握着那一木雕刻的小人,那小人眉眼带笑,腰间挂着轻盈的铃铛,青丝如墨,他望着那小人儿痴痴一笑,将那书信与这木雕的小人儿一道交给了池墨!“小姐,你当真不试试这嫁衣吗?”黛若望着那礼盒中红色的轻纱上用金钱雕琢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换上这身嫁衣,将这满头的青丝挽成髻,戴上那镶满了琉璃宝石的凤冠,红纱掩面,额间轻点朱砂痣,果然人靠衣装啊!“小姐,你真美!”不知是真的,还是这嫁衣对每个女子来说的珍贵,她竟有些微微的失神!
此时门外传来了池墨的声音,“王后,王上让臣给您送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听见这般的称呼不禁微微有些迟钝,半晌,她回过神来,道:“进来吧!”池墨手持锦盒,恭敬地站在一旁道:“王上有话让臣带给您!”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黛若,梨末见状,便递给了黛若一个眼神,黛若很是自觉的退了下去!“何事神神秘秘的?”梨末有些不好气,不知萧风绪又搞什么鬼!
“得罪了!”只见池墨反手一掌落在了梨末的脖颈之后,还不曾等到梨末反应过来,便只觉得脑袋一沉晕了过去,池墨扛起梨末便朝着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而去,谁知那黛若并未走远,冲了出来,挡在池墨身前,“你要带小姐去哪儿?”此刻的她通身的阴寒之气,语气格外的冷漠!
“黛若姑娘,王上是不会害娘娘的!”他环顾四周,害怕无法完成萧风绪的嘱托,黛若望着他焦急的神情,将信将疑,“那你带我一道走,也好照顾小姐!”池墨没有法子,只好答应了下来!马车疾驰而去,直直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而此时的雪家军中亦是发生了哗变!
司马陌仟依旧坐阵军营,按兵不动,而突然赏赐下了酒肉,多日不曾碰过酒肉的士兵皆是饥肠辘辘,无法自持,而司马陌仟则以犒赏将士的名义,将酒肉分了下去!可那雪家军中的老人再是看不过去,如今雪亦初生死未卜,整个军队几乎都掌握在了司马陌仟手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雪家军副将马将军曾跟随过雪律祈征战多年,忠心耿耿,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司马陌仟掌控雪家军呢?他一把砸碎了手中的酒碗,对将士们道:“将士们,如今司马陌仟迟迟不回王城,少将军生死未卜,此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正当他慷慨激昂之时,司马陌仟走了出来,那一瞬间周围潜伏的弓箭手将这群人团团围住,司马陌仟似乎不再掩饰,他也不需要再掩饰!
“哦?马将军方才说什么来着?”司马陌仟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可那马将军却是个粗蛮的汉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吗?你害了少将军,你这是要造反啊!”此言一出,剩下的士兵纷纷四目相对,有些不知所措!
司马陌仟脸色一沉,摆了摆手,突然之间一把长剑穿透了马将军的腹部,周围的士兵尽数慌了起来,纷纷不敢轻举妄动,“若再有妄言之辈,同此下场,愿忠心随我的,则今后我必定许诺其高官厚禄,若非如此,那便都去陪他吧!”士兵中有人捂着肚子疼痛了起来,越来越多的士兵腹痛如绞,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食物中下了毒,没骨气的果真纷纷为了解药而投了降而雪家军成立多年,自是有骨头硬的,则被集中到了一起!
这一日的平阳街道大街小巷似乎安静的可怖,与这自将军府朝着平阳王宫铺设的鲜艳红绸似乎格外的不衬,带血的艳丽在骄阳下红的发烫,似乎离人的双目,绯色的脸庞,目之所及,心之所往。刹那间,鞭炮声响彻云霄,自将军府出来一名身着锦绣红袍的女子,那如血一般艳丽的嫁纱上用金色的绣线细细雕琢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凤凰,自上而下蜿蜒而上,缠绵到袖口间!身旁各两个侍女一律着红袍搀扶着女子缓缓上了八抬大轿!“王上,一切都布置好了!”遥遥树影之后,男子墨色的瞳孔中散着喷涌的阴沉怒火!
“恭请王后娘娘上殿!”随着礼官的一声大喊,那身着喜袍的女子轻移莲步,在那众多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而来,可在座的众臣脸若不曾见到半分喜色,人人心底自有主张,只却不是什么好的!“平阳王大婚,怎么也不叫本王这个妹夫前来观礼呢!”礼官正预行礼,一道悠远的回应自远方而来,人们纷纷将头转向窗外!只见迎面而来那男子一身素色的蓝衫,纷扬的青丝间一支白玉的发簪横间,那肤色白得出奇,尤其是那双眼,墨色的瞳孔中潜藏着一望无际的深邃!腰间一把白玉做的笛子通透的发亮,不似萧风绪那通身贵气的帝王之派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居高临下之意!那张妖孽般的脸上微微含笑,却让人发颤,身后却携了一众兵士大摇大摆的立在殿前,直到众人瞧见了跟在他身后的司马陌仟,方才知晓这些日子平阳的风言风语人人自危并非空穴来风,看来今日平阳危已!
今日的萧风绪通身大红的喜袍一条金色的游龙盘旋而上,与身旁女子那凤抬首相望,如一对璧人立在殿上再是般配不过,“蜀王不请自来,还带了一众我平阳的兵士是何用意?”萧风绪竟是假装毫不知情,泰然自若的反问道!
白景亭不曾应答,脸上的笑意款款深了几分,他淡然伸手,朝着萧风绪身旁的女子望去,“末儿,过来,戏演完了,你该回到本王身边了!”他那白皙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润的笑意,却似乎再不将旁人放在眼里!那红纱的下的孟晚歌心底一阵发颤,身子不由微微向着身后退了几分,似是察觉到她的慌张,萧风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莫要露馅!而在场的大臣早已经是人人自危,今日的局面能保住性命想来已经是好的了,这平阳王要迎娶的王后,雪大将军的妹妹,竟与这蜀王有着不一般的关系,真真叫人匪夷所思?
白景亭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坦然伸回了手,似是嘲笑,似是感叹,“唉,我这一国之主做的当真是没有平阳王你有出息,竟叫我的人生生不愿听我的话,怕是平阳王魅力无边,倒是叫我这没出息的丫头生了爱慕啊!”孟晚歌着实被吓了一跳,她怎么能相信雪梨末竟是蜀黍的细作呢?可在场的人听来真相怕就是如此了!
“蜀王好大的口气,闯我宫门,辱我王后,真当是觉得我平阳无人了吗?”白景亭那一副张狂却泰然自若的模样彻底激怒了萧风绪的,此刻他那一张英挺的脸上充满了怒气,那手掌死死握成了拳头!“王上!”远处传来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喊声!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高高的城楼上葛将军及他手下的一些士兵正被五花大绑挂在平阳城楼上,就那般无声无息,无人察觉他们是何时被挂了上去,“我葛精忠为平阳尽忠了!”随着那一声重重的响声,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自空气中弥漫而来,不绝于耳,再望去,那城楼上竟只剩下了一只只触目惊心瞪大了双眼的人头,这些个养尊处优的朝臣文人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更有甚者当场昏死了过去!
“白景亭!”萧风绪突然丹田用力,一把将大殿之上悬挂的帝王权力象征的宝剑拔了出来,剑锋指着白景亭的脖颈之间,此时他俨然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只觉得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就在同一瞬间,司马陌仟一声令下,数百人从大殿四周而来,一把把弓箭举起将大殿团团包围仿佛随时蓄势待发的模样!“王上,王上,莫要冲动啊!”身旁的孟晚歌见势不妙,紧紧抱住了他拔出利刃的手,可此时的萧风绪完全无法控制体内的怒火,手一用力,那孟晚歌娇弱的身子便应声倒在了地上,蒙着的红纱迎风翩然落下,露出了孟晚歌那一张惊恐慌张的脸庞!
一时间,大殿之上哗然,“这不是雪亦初的夫人吗?”“是啊,这孟尚侥幸不死,如今雪亦初还不曾归来,她便另外攀上了高枝吗?”那言语说得极其难听,孟晚歌死死攥紧了衣裙,脸红得如七月炎热一般!
那一瞬间白景亭的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自从他进入大殿,开口第一句话让她过来,他便有所察觉,以她的胆识绝不至于退却,但是当真瞧见她的面目之时,那面上的怒色依旧掩饰不住!“未想到这平阳王还有这癖好竟是喜欢迎娶臣子的妻子,想来当真是这个王做够了吧,那不若就让本王成全了你如何?”话音方落,殿外便急匆匆有一侍从来报,“王上,不好了,自边境十一城日蜀黍的士兵一路朝着平阳王城而来!”
萧风绪霎时间目中蒙上了一层灰暗,他不曾想到这白景亭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快到连一丝丝的退路几乎都没有给他留下!这一场战争他占尽了先机,他却一步步甚至不知从何时开始落入了他的圈套,他的心底飞速闪过悔意,可成王败寇似乎结局终是这般可笑。他瞥向站在不远处的司马陌仟面上毫无愧疚的神情,却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他本以为这是他安排在马相身边的一颗棋子殊不知却更是白景亭安插在自己身旁一颗致命的棋子!“今日在场众人放弃抵抗的,王上自是会妥善安排,绝不亏待,但若要全了忠君爱国的心思,那也请自便!”司马陌仟今日在大殿上开口的第一句话,坦然自若仿佛他不曾属于平阳的子民一般,事实上他确不算得!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大臣跪了下来,直到再无一人有反对之言,望着眼前跪了一地的曾经自己的朝臣,他如今真真算是孤家寡人了,他突然大笑了起来,那张俊逸的面孔微微显得有些扭曲,那面上带了更多的无奈与自嘲,不曾想这国家竟然是毁在了他的手中,他的步履微微有些蹒跚,执剑的手无力地垂落,他仰着面孔,身子来回无力的晃动着!
“将平阳王带下去,好生照看!不,现在该唤作萧风绪了!”两个侍从上来一左一右夹着萧风绪就要下去,突然间孟晚歌站了起来,直直用身子挡在了二人之间“若是你敢伤害王上,你定再见不到梨末,她也定不会再原谅你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孟晚歌小小的身子竟是恒在了中央,她不知雪梨末与面前这个心机深沉的男子究竟是何关系,但是作为女子她心中竟然隐隐觉得梨末对他而言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