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圣一惊,不知道童奴儿为什么这样讲。童奴儿冷冷地说:“我们女真和鞑靼和大明,就像三国事情的魏蜀吴,彼此依存,三足鼎立。魏国灭了蜀国,那么吴国也马上灭亡了。如果李成梁诱杀了鞑靼主力,鞑靼失败后,我们女真也就完了……”
童奴儿说完,甩手走人。范希圣呆呆地看着他,在他印象里,童奴儿是个只知道杀伐的粗人,平时的决断都要咨询他范希圣,没想到,他是扮猪吃老虎……
范希圣想到这里,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范希圣作为大明子民,干了一件对大明不利的事情。他帮助童奴儿做大,如果童奴儿将矛头转向大明,那他可就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了……
晚上,范希圣收拾好行装,骑上马,趁着夜色,准备悄悄地离开。当他走出营帐时,却见前面灯火通明,童奴儿坐在他去辽东的必经之路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童奴儿走到范希圣面前,说:“范先生,你要走?”
范希圣点点头说:“大王,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母亲了,我要回家探母……”
童奴儿走到他的身后,从马上解下行装,说:“探母也没必要带走所有的东西啊,范先生,你这一去,恐怕就不会回来了。”
范希圣默然。童奴儿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拍在他的双肩上,说:“范先生,汉人有句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你回去后又能怎样呢?跟着二姨夫杀猪卖肉?还是忍受邻居们的耻笑,做一个落榜秀才?”
范希圣看着他,哆嗦着问:“这,这你怎么知道的?”
童奴儿叹口气说:“作为我的第一谋士,我是有必要查清他的底细的!”
范希圣瘫坐在地上:这个一脸憨厚的童奴儿,心思缜密,拿他当枪使,可怜的他还自以为是……
童奴儿蹲坐下来说:“范先生,跟着我干,无论你在我面前说了多少谎,我都可以忘掉,因为我认定你是个聪明人,是上天赐给我建州女真的礼物。”
范希圣坐在草地上,不住地哆嗦着:“可我是大明子民……”
童奴儿冷笑说:“大明当你做破抹布,而我拿你当宝贝,跟谁,你自己掂量,另外,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的母亲了……”
范希圣看着童奴儿,无奈地说:“谢谢大王!”
一个月后,范母被童奴儿的人接来,童奴儿又在部落里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许配给范希圣,三年里,范希圣跟着童奴儿作战,给他出谋划策,童奴儿横扫建州女真,建立了统一政权“后金”。范希圣被委任为国师,此时的他,骑在战马上扬眉吐气,并为当初来到塞外而庆幸不已。
就在这一年,鞑靼不再容忍童奴儿做大,派来大军与童奴儿决战。童奴儿与范希圣商议后,决定在李成梁所触及的区域里进行战事。当鞑靼气势汹汹地杀到时,童奴儿率领军队远遁,鞑靼军忽然出现在李成梁面前,李成梁没有放弃掉这个机会,马上调集部队进行围歼,战事进行了三天三夜,大明军队依靠重炮和源源不断的粮草支持,一举击溃鞑靼主力,鞑靼十万人马,最终活着离开的只有七千人,此后,鞑靼一蹶不振,大明边境再无劲敌!
只是,李成梁希望鞑靼和童奴儿决战,他坐山观虎斗,没想到事实却证明,他李成梁被童奴儿耍了。不过,不管怎样,解决了鞑靼,皇上重奖了李成梁,李成梁成为名副其实的辽东王。
然而就在这时,童奴儿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率领建州女真的全部力量,攻打鞑靼残余力量,妇女老幼均在原地,难道,他不害怕李成梁在背后突然袭击?
六、范希圣的诡计
连李成梁自己都被童奴儿的举动搞懵了:这个童奴儿,难道真的疯了吗?
但李成梁不知道,童奴儿此时也是大惑不解。当鞑靼一败涂地后,他准备站出来做好人,扶植鞑靼,双方联合起来,对抗大明。如果鞑靼灭亡了,下一个就轮着女真倒霉了。谁知,范希圣却坚持说:“此时应该痛击鞑靼,将他们从水草丰美的地方驱赶走,女真占领住这些地方,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
童奴儿可不敢这样干,他问:“范先生,如果我们追击鞑靼,那么我们的后方怎么办?李成梁这个老虎可不是好惹的!”
范希圣哈哈笑笑说:“放心,这个时候,他不会打击你的。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给了鞑靼苟延残喘的机会,等他缓过劲来,咱们再想夺取那些土地可就难了。”
童奴儿思考再三,决定出击。他带走了全部力量,只留下一对百人的护卫队伍,一是看护自己家人,二是看护范希圣的家人。范希圣明白,童奴儿拿他的家人做人质,只要他使坏,他的家人就会被殉葬!
范希圣却不害怕,一路上谈笑风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的表现令童奴儿信心倍增,他率领女真精锐,痛击鞑靼残余势力,竟一举将鞑靼的势力驱逐出去一千多里,一块丰饶之地成为女真的地盘……
童奴儿马上派人接妇女老幼,果然,一切如范希圣所说,李成梁并没有袭击他的后方,似乎,李成梁在默许他做大。
童奴儿举行了仪式隆重的庆功仪式,分封将士。范希圣得到丰厚的奖赏,童奴儿疑惑地问:“范先生,你怎么断定李成梁不会袭击我们后方?”
范希圣得意地说:“因为鞑靼不再是大明的敌人了!”
童奴儿不明白,范希圣解释说:“大王,你想,我为什么从一个落榜秀才成为国师,因为有你!”
童奴儿问:“可这跟李成梁不袭击我们有什么关系?”
范希圣继续说:“李成梁为什么成为大明皇上的宠臣?因为有鞑靼!”
这下,童奴儿回过味来了。因为有鞑靼的存在,李成梁才被皇上所倚重,如今鞑靼没有了,那么李成梁如果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必须培养一个新的鞑靼。新的鞑靼是谁?只有他童奴儿!
童奴儿还是不明白:“他这样做,难道不担心对大明不利?”
范希圣笑笑说:“在李成梁的心里,你其实是个小猫,他将你培养成了狼,但他是老虎,狼对老虎是构不成生命威胁的,他随时可以将你灭掉……”
童奴儿听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忽然说:“汉人的心思,真是九曲十八弯。也正是由于这九曲十八弯,我童奴儿才能统一女真,建立一番功业啊!”
说到这里,童奴儿又说:“范先生,其实,当我第一次遇见你时,我和李成梁是仇人,这个仇,无人能够消减!”
范希圣愣了,童奴儿说:“遇见你的两个月前,李成梁杀死了我的祖父和父亲,我拿出他们留下的十三副铠甲起兵,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关键时候,一个神秘人给予了我大力支持,这个人,我断定就是李成梁。”
范希圣糊涂了,他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件事情。他只听说,童奴儿的祖父和父亲在一个夜里被乱刀杀死,童奴儿曾说过李成梁是仇人,可他并没有在意,因为童奴儿既然向李成梁求助对抗王罕,李成梁就一定不是他的仇人。
童奴儿笑笑说:“我们部落是唯一能够抗衡王罕的部落,我的祖父和父亲被李成梁的部下误杀,他迫切希望有一股新的力量对抗王罕,所以我才到城中找他,他没有斩草除根,是因为他需要我对抗王罕……至于求你帮助,只是我想让事情进行得更顺利一点而已。不过,你的卓越表现,让我得到了最意外的礼物,哈哈……”
范希圣目瞪口呆,童奴儿与仇人合作了这么久,这个人一定能成大事。如他预言,童奴儿的力量不断壮大,成为威胁大明边境的又一股势力,然而就在这时,李成梁病逝,明军派到辽东的将军都不及李成梁,童奴儿引兵攻击大明,深入腹地,并将战火燃到了范希圣的家乡,二姨夫在战火中被后金士兵杀死,范母得知消息后,绝食而死!
望着满目疮痍的家乡,范希圣长叹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个落榜秀才,会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他掏出腰带,自挂一棵老榆树上。临死前,他的怀里揣着大明的一个官方文书里,里面有童奴儿的正式名字,童奴儿的全名叫“爱新觉罗努尔哈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