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爱过一个人,所以我知道只有遇见爱的时候,眼睛里才会有那种好看的颜色。嫂子,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电话就在这时候骤然结束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依依,心里像破了一个洞,有风呼呼灌进来。
这晚我严重失眠,如珺倒是睡得很早。
我敲了敲她的房门,问能不能过来跟她睡,她爽快地同意了。
抱着她手臂盖上被子的刹那,我想起以前熙蕾总来我家找我陪她睡,她也是维持着这个动作,好像我的手臂是能给她安全感的大熊。
大概知道我想起了熙蕾,如珺拍拍我的手臂,安慰道,“今天忙得像打仗一样,好不容易能睡觉了,你还浪费宝贵的休息时间。担心她的话,明天电联问问顾甄阳。”
“嗯。”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天的风波根本没有结束。
第二天我给顾甄阳打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发微信也收不到回复,我不禁有些忧心。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芳姐忽然出现在医院食堂。她又给我和韦萱准备了午饭,可惜韦萱今天休假。芳姐就在我对面坐下,陪我吃饭。
“小芸啊,少爷他昨晚出了点事。”
她一说完我就咬到了舌头,疼得眼泪直往外冒。
“最先出事的是依依小姐,依依小姐她……投海自尽了。”
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给她打了那通电话……
“少爷是最早发现依依小姐不见的人,他通过手机定位找到依依小姐,派人去找依依小姐……但他自己在半路出了车祸。”
我的心凉得像是骤然没有了生机,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冻结。
“那他……”
“少爷人在B市的医院,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芳姐鼻尖有点发红,“小芸小姐不要灰心,你现阶段了解到的关于少爷的最新情况可能都是通过我。但少爷一定在私底下努力要让你早点进入老爷和夫人的视线。”
芳姐说的这一点我本来完全不着急,可就因为我没有正式入顾家长辈的眼,所以即便顾甄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能陪在他身边,这让我忽然又感觉到了新一重的压力。
“依依怎么样?”
“依依小姐也没事,就是溺了水。”芳姐夹菜到我碗里,“你这几天要是有空,下班后来店里找我吧?我教你做少爷最爱吃的虾,等他好了之后,你就能给他做。”
我知道芳姐是站在我的角度上想让我找点可以释放心情的事,于是表达了感激,并接受了她的提议。毕竟跟芳姐走得近,我才能第一时间得到关于顾甄阳的讯息。
顾甄阳从我的世界里淡出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个星期里,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常态,除了宋晓悦没有辞职,还经常找机会私底下给我扎刺之外。
张妈妈出院了,出院那天我没有去,因为不知道以什么姿态跟她相处。
不过我知道如珺去了,她的内心世界到底比我强大得多。
我每天下班都去找芳姐学两个小时的烹饪,晚饭也都在她那儿解决。店里的年轻服务生都跟我混熟了,偶尔还会故意开玩笑说有一桌客人长得好像狗仔队记者,叫我小心一点,不要从厨房出来。
我把顾甄阳给我的黑色口罩每天带在身上,它的基础功能基本用不上,我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护身符似的存在。每次想念顾甄阳的时候,我就伸手进口袋摸一摸,仿佛能感觉到顾甄阳的磁场环绕在我周围。
关于顾甄阳车祸和顾依依投海的事,没有任何一家媒体翻起水花。我的想念和担忧无处宣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前段时间被顾甄阳打压的腾英娱乐上。
腾英娱乐在重压下已经宣布破产,也不知道曾经在里面搅动风云的乔大伟和万语如今怎么样,可惜我也无心去看他们丧家之犬的模样。
顾甄阳是很厉害,在商场上他神封无量、势不可挡,但他终究是个肉.体凡胎,他的生命也只有一次。
在日夜期盼顾甄阳找我的日子里,我先接到了张博宇打来的电话。他问我最近有没有跟顾依依联络过。
我反问他,“你最后一次跟她联系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关你什么事。”张博宇态度极其恶劣。
“我没有跟依依联系过,你问别人吧。”
张博宇“嘿”了一声,“要是我跟依依真的结婚了,我就得叫你一声嫂子,是不?嫂子,你别小气嘛,就告诉我依依去哪了吧。”
活脱脱一个无赖!
我不是想故意隐瞒顾依依投海的事,只因为他们顾家的事都神神秘秘、不为人道,我不确定能不能擅作主张地告诉他。
“张博宇,你现在知道珍惜了?早干嘛去了?”
“苗栎芸,顾依依是不是死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阵慌神。
“苗栎芸你太不会撒谎了,你越是什么都不说,就越是说明这件事情大。现在我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去弄清楚!”
“张博宇你……”
我还在试图力挽狂澜,张博宇却已经挂断了电话。之后任凭我再怎么打过去,他都不再接起。
这时候我正在医院上班,没法一任性跑去张博宇的小酒庄找他。于是我就开始数着时间等下班,期望着下班后去找芳姐,把情况跟她说一说,她那么有经验,一定能想到我想不到的办法。
等我忙完走出医院,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街边小贩的锅里冒出袅袅白气,但那白气很快又被寒冷的空气所吞噬。
我裹紧大衣,搓了搓冷得木然的手,然后塞进口袋里捂好。手才放进去就摸到了顾甄阳的口罩,我的心就像被一根小刺扎了似的,尖锐地疼了一下,痛感迅速向周围蔓延。
他会好起来的,他是谁啊,他可是顾甄阳。
想着想着,眼睛有些模糊,心里更加惘然。
正如如珺跟我说的,是我太弱了,是我手里的武器不够强硬,所以我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别说保护,我连见都见不到他。
一道不可估测的鸿沟横亘在我和他之间,像天上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