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没事吧?”顾依依是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她从张博宇身边小跳到我面前,“我听说有个坏女人来找你麻烦!”
看来他们知道了万语来过的事。
“那个女人还去张阿姨的病房外面闹,说是要打你的好朋友。”顾依依天真烂漫地跟我描述我错过的事情,“不过我已经派人把她丢出医院了。”
“看来我的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顾甄阳带着几分不满说道,“我说要她要是再敢找麻烦,就让她再也没法回报社,可这女人居然一转背就去找霍如珺。”
我一边咽口水止嗝,一边捡着顾甄阳的话说下去,“她就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
这时候要不说点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缓和过这阵尴尬的气氛。
“张阿姨的手术已经做完了,哥哥嫂子你们不用担心。”顾依依抚抚胸口,“我刚刚一直捏着汗呢,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没事你就回学校去。”顾甄阳端出了大哥哥架势,“这两天没少旷课吧?”
顾依依吐了吐舌头,小模样娇俏可爱极了。
我是很愿意看他们兄妹俩谈话,但张博宇已然走了过来。
“谢谢顾总不计前嫌伸出援手,我张博宇铭记在心,感激不尽。”说这话时,张博宇压根没看我,就好像有心要配合我们瞒过顾依依。
顾甄阳神色自如,“既然伯母刚做完手术,你还是多陪陪她吧。其他事情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我当然知道顾甄阳指的是让张博宇不用操心我这边的情况,但顾依依不知道,她理解成了她哥哥又要棒打鸳鸯。
“哥哥!我的事情你就让我自己解决吧!你别插手了!”
“像什么话。”顾甄阳板起面孔,“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别成天没分寸!”
顾依依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顾甄阳话音才落,小姑娘就眼红鼻子酸了,“你平时还说疼我、疼我,你哪疼我了?我喜欢谁、想做什么事,你不是比谁都知道吗?可你呢?还不是和爸爸妈妈一样,把我当成一颗棋子,哪要用就往哪推!”
我一边感慨着女人真是水做的,一边偷偷看顾甄阳的反应。
不过他还什么都没做,张博宇就已经静不住了。他走上前一步,用不容拒绝地气势,当着顾甄阳的面将顾依依卷入怀中。
顾依依整个人都撞进张博宇的胸膛里,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可从背影也能感觉到她的巨大欢喜。
“不管你持什么态度,不管你同不同意,顾依依都是我的女人,是我张博宇的媳妇!”张博宇振振有词。
场面真混乱。
我真希望自己这一刻是透明人,最好不在场,这样无论他们之间互丢什么炸弹都不会炸伤我,我还可以双手抱胸悠闲地看一场热闹。
可惜我不能。
张博宇在顾甄阳面前示威完毕后牵着顾依依走了,我偷偷松了口气,然后再去看顾甄阳的表情。
“他根本就不爱依依,”顾甄阳面带寒霜,“他这都是被你激的。”
他说的这一点我当然也是清楚的,只不过被他抖出来了,我就更加惆怅了些。
我曾生出过撮合顾依依和张博宇的念头,是因为很片面地希望顾依依可以嫁给爱情,而不是充当商业联姻的交易品。
然而我现在意识到,顾依依就算嫁给张博宇,也只是嫁给了单恋,张博宇过去对她只是玩玩而已,现在……更是利用。
“我现在跟你一样,绝不同意依依跟张博宇在一起。”我紧抓着顾甄阳的手,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总有一种恐惧,担心他随时把我推开。
顾甄阳将我拉到他身边,紧挨着他而站,“我当了她的哥哥这么多年,还没找到可以治她的办法,你以后陪我一起把这办法找出来啊。”
“那你怎么报答我啊?”我本意是想说“好啊”,话到嘴边就变了味,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恬不知耻。
顾甄阳却大大方方地笑,“我自然有我的报答方法。现在你乖乖回去上班,两个小时后我来接你吃饭。”
他是时间观念很强的男人,打从他说出“两个小时”后,我心里就有了一个倒计时的秒表,滴答滴答,从来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让我更期待时间过得快一点。
不过这种期待在我想到如珺时暂时减淡了些。
趁门诊不忙,我偷偷抽空给如珺打电话,确认万语所说的事情。
“是啊,新公司所有人都说我是个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所以新老板鉴于我在外的恶劣名声,辞退我了。他还算挺好的啊,还给了我工资补贴。你放心,你姐们饿不死——”
“要是万语不来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事告诉我啊?”
霍如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你自己都一头包了,还听我这些麻烦事干什么呀?不就一份工作吗,没了我可以再找。但是要是为了这些零零碎碎的破事把我闺蜜给气炸了,我上哪找个这么贴心的闺蜜去?”
“霍如珺我告诉你,义气不能当饭吃!”我教训完她又心疼她,“看在你这么伟大的份上,今晚我请客,我们一起胡吃海喝一顿!”
“今晚怎么行啊?张妈妈刚刚做完手术,我还得在医院陪希梁呢。”
她这么孝顺体贴,倒显得刚刚说出吃喝玩乐邀约的我有点没良心。
但我现在特别想得通。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不可能尽善尽美,我借着顾甄阳之手,算是还了张家一份人情,不敢说以后互不亏欠,可我不用再活得畏缩怯怯。
晚上下班后,顾甄阳如约来接我。在车上他问我想吃什么,我干脆明白地说我想喝酒。
“能不能有个正形?喝什么酒!”顾甄阳的脸色臭臭的。
我心里住着个叛逆的小姑娘,他越不同意我做的事情,我就越喜欢做。比如他现在不同意我喝酒,我就更加想喝酒。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是我的人生格言啊。”我没有急着拉安全带,歪了身子枕靠在他肩头,“张妈妈的手术做完了,我忽然觉得我不欠张家那么多了。”
说到这里,我眼底不受控制地浮起一层雾气。
如若能轻松地活着,谁愿意亏欠。
“顾甄阳,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出手帮忙,谢谢你说过“让你的心真正重获自由”这样振聋发聩的情话。
我扭头,把脸转向下,不想让他看见我如此软弱的一面,顾甄阳却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