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问题就不能等到张妈妈手术做完了再发作吗？！手术前换医生这不是对张妈妈不负责任吗？！肿瘤切除手术又不是小儿科，他能不能分清主次轻重！
“小芸说跟她没关系。喂！你冲我吼什么？！张博宇我告诉你你别发疯！换不换医生就他妈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事！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现在就报警让人把你抓起来！”
张希梁都快被张博宇气得拍桌，霍如珺看我一眼，我投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她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张博宇这人……真轴！”
是啊，他轴、他犟，他像一头谁都拉不回的大蛮牛。
眼看着张希梁这个当哥哥的都劝不下张博宇，我感到一筹莫展。
突然一瞬，我又急中生智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于是挥手请张希梁把电话递给我。
“张博宇，那些专家不是顾甄阳安排的，而是顾依依安排的。”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顾依依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我说话的内容，总之，上一秒还暴跳如雷的张博宇忽然噤若寒蝉。
既然开口编了谎，总要想办法说得更加完整，更合乎情理。
“这事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反正她来找我，问我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后来她自己就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我边说边回忆起顾依依那天趴在我对面大哭的情景，颇为感慨，“其实她挺喜欢你的。一直都是。”
张博宇继续以沉默应答，静到我总以为电话那头的人已经离开。
张希梁对我打手势，大概想知道我跟张博宇沟通得如何。我没有避讳和遮掩地直接说，“他没说话。”
终于，张博宇低闷地开了口，“你把顾依依的号码发给我。我……没存她电话。”
“嗯，行。”
把手机还给张希梁后，我捏着一股紧张之气，几乎没有犹豫地联系上了顾依依。
解释清楚事情的始末后，我诚心地想道歉，顾依依却没给我这个机会。她在第一时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就是我记得她的心事。
“谢谢你嫂子！嫂子你特别好！不过……嫂子怎么认识他的？”
有人说过，撒了一个谎，就要再撒千万个谎来圆。这一刻我深切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我只顾着应付张博宇那边的大火，却忘了顾依依根本不知道我和张博宇的关系！
这下玩大了！
面对顾依依的提问，我还是没法直接告诉她我就是张博宇的前妻，于是兜了个圈子解释道，“他哥哥跟我朋友认识，所以……我听说了这事。还有，那些专家是你哥哥请去给张博宇他妈妈诊治的，至于原因……”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依依听起来十分感动，“我哥哥知道我还喜欢他，表面上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但是背地里还是一直关注张博宇动态的！知道他家里有危机，哥哥不能见死不救，所以哥哥安排了专家过去……但是张博宇又不希望接受来自我哥哥的这份同情，所以才拒绝的……嫂子，多亏你想到我这里来！”
我边听边感觉绝望压身。
站在她的角度，她这样的解释才能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合情合理。可她理解的“真相”跟现实相去甚远，作为最清楚全局走向的我，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对她坦白。
旁边的霍如珺终于看不下去我这张苦瓜脸，出声劝道，“我觉得这件事牵扯到了这么多人，还把顾依依都卷进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跟顾甄阳商量商量怎么收场？而且，他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妹妹又跟张博宇扯上关系吗？”
他一定不愿意。
虽然顾依依只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可之前我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对这个妹妹的用心保护。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打电话。”跟如珺他们打过招呼后，我起身离席。
屏幕上已经显示出顾甄阳的名字和电话，我却没有按下去的勇气。
我跟他说什么？
说我为了让张博宇不要发疯，拿顾依依当挡箭牌，无形中将他们两个人撮合在了一起？一旦这么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偏向了张博宇的。
可我最不希望顾甄阳把我的出发点理解成这样……
想了好久，我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正在牧场看奶牛，很可爱。”顾甄阳心情愉悦，“以后带你来看，你应该也会觉得可爱。”
“我现在跟你说一件……不那么可爱的事情，你方便听吗？”
他充满童趣地“咦”了一声，“你说吧，我听着。”
“张博宇知道你给他妈妈请专家的事了，然后非要闹着换医生，可本来打算明天动手术的。我坚决不同意他换医生，但是劝不下他这个人，所以我——”我顿住，随后紧紧咬了咬牙，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对张博宇说，专家是依依请来的。”
“那现在呢？”
单从他这四个字里我很难听出他的情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地回答，“我怕张博宇再闹起来，所以把这事跟依依沟通过了。她……”
“她应该特别高兴。”
她是很高兴，那你呢？你怎么想的呀？
“等手术顺利做完再说吧。”
“顾甄阳，”我唯恐他一生气就把电话挂了，赶紧抢住话头，“我知道你不愿意顾依依再跟张博宇有任何牵连。这次的事情，是我冒失。你随便生气吧，我没有意见。”
咔哒一声后，耳边传来了嘟嘟声。
顾甄阳把电话挂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我感觉心情一阵低落，不想再回到包厢里，于是径直往妇产科值班室的方向走。
半路上，霍如珺打电话问我是不是跟顾甄阳吵架了，我苦笑告诉她，“没吵，他就是生气地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那么不绅士啊？！”
“换了是你，你知道自己妹妹被男朋友亲手送进狼窝里，你还能维持绅士的态度吗？他该生气的。”
霍如珺还是安慰我，“这事总会过去的，难不成还能把你难死吗？你好好上班，我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告诉你，你也别老惦挂着。”
她的话我从来都是相信的，可后来我才知道，有时候如珺也会撒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