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去形容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神。
就好像本来满是焰火的天空一瞬间沉寂,徒留下一望无际的黑暗。
一句对不起飘到嘴边,但我压着没有说。
我为什么想说对不起?
顾甄阳转身走了,多一个字都没留下。
他的保镖也跟着走了,没有人看我。
我心虚地背着他离开的方向从另外一个楼梯离开。
安静的楼道里,我清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好像踩在随时会碎的玻璃上,每一步都危险至极。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担心会不会传出什么震惊全城的重磅新闻,说恒津集团的总裁在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抱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谁谁谁。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的人很好地封杀了所有消息,连顾甄阳到过第一人民医院的消息都没有被宣扬出去。
唯一打乱了我生活节奏的就是突然冒出来一堆寄件人不详的快递,之事我几乎每天上班下班都要被保安拦住。
“苗医生这是网购了多少东西啊?”
“不是我买的……”
我拆了那些快递,发现寄来的都是各色保健品,而且基本上全都是进口大牌。左想右想,我只想到了一个人——顾甄阳。
他不会真的以为我弄掉了他的孩子吧?
我真希望有点什么药能让他把这段记忆抹去。
快递风暴持续了将近一周,我头疼了一周,反复几次想发微信叫顾甄阳停手,可是又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屡屡作罢。
几天后,张博宇从X市回来了。
他晒黑了很多,看样子果然每天都在外边跑。更加一反常态的是,他看起来果然像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了,每天都有很多电话打进来,接电话的他都用那种谈判专用的口吻和电话那头的人虚与委蛇、互相吹捧。
张博宇和从前,判若两人。
从前的张博宇就好像对这个世界存在诸多不满的叛逆少年,别人要他怎么做,他偏要反着来,把身边人都气得跳脚他就哈哈大笑。
现在的他,开始变得接地气,好像要拼尽全力成为他父母期待的样子,成为这个社会公认的28岁的男人该有的样子。责任、担当这些虚无的意义都渐渐能从他愈发笔挺的背影里看出来。
而我却不敢面对这样的他,因为霍如珺敲过的警钟,更因为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所以我跟霍如珺都搬回了我们那间小公寓,张博宇对此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可他突然有天就来医院接我下班。
“是妈让我来接你的,”张博宇在车上对我解释道,“你一会儿对我妈客气点,别冲撞她。”
本来心情平静的我被张博宇这句话瞬间勾出火星。
我又不是万语,我从来没有冲撞过张妈妈,他凭什么无缘无故这么说?
“我就是先打个招呼。”张博宇对我的怒火表示视而不见,“她身体不好,所有人都得让着她。”
道理我都懂,就是被张博宇这种态度弄得心情不佳。
到了张家后,张妈妈笑着拉我说家常,而张博宇居然进了厨房去给他爸打下手。
天已经黑了,我想如果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那就是月亮从东边升起了——张博宇这可是接二连三地打出了我意想不到的牌啊。
“小芸。”张妈妈把我的右手放在她两掌间夹着,半笑半忧地问我,“现在小宇把重点都转回A市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开始为要个孩子认真做准备了啊?前段时间你怎么突然就休了年假呢,也没跟小宇一起去……多好的机会啊,白白浪费了不是?小芸?”
我赶紧回过神,“……我年假那会儿他不是也挺忙的吗,所以就没……”
“没事没事,”张妈妈在空气里挥了挥手,“我没怪你,我就是说你们得赶紧要个孩子了。这话我也跟小宇说了,毕竟生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努力就行的。关键是你们得齐心!你自己是这方面的医生,你知道的肯定比妈妈要多。不过有些东西是你们医学没办法解释的……我让人从南海带了点‘金童草’和‘玉女花’回来,都说是观音座下土地里长出来的,你带回去煮水,你和小宇都喝点……”
听到这里我特别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