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是，我是该略显装逼得夸夸其谈一番，还是该脚踏实地地诚恳表示我对那个活动没有看法？
说我没有看法，又会不会显得我好像一点也不关心泰元汇的事务，更坐实了我就是挂名总裁的流言？
所有人都看着我，都在等我发言。
我本来本能地想看顾甄阳一眼，可我中途又控制住了自己眼神的走向。
苗栎芸，是你自己说要当家做主的，是你要管理泰元汇的，你看他干什么。以后他也不会全天候陪着你，你自己拿主意的时候到了。
于是，在所有的注视里，我终是摇了摇头，“之前我一直没能找对工作重心，所以现在也谈不出什么看法。我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争取下次开会好好发挥。”
我尽量把语气往轻松活泼里说，可话音落的时候，还是看到了有些人嘴角嘲弄的弧度。
如珺在会议上游刃有余，很快就把重心带回去了，“我让你谈个人总结，你以为问苗总就能避开我的问题了？苗总没有来盯你上个版本的活动计划，她要是盯了，这会儿估计比我的脸还黑！行了，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工作，为什么结果会和我们的预期相去这么远。”
接下来的开会阶段里就再也没有人向我提问了，可哪怕他们不看我，我也能感觉到这群人都已经不把我当回事。
于是会议的后阶段我不自觉就陷入了精神疲倦的低气压里。
顾甄阳兴许是看出我状态不佳，于是派他助理过来，俯身悄悄说：“顾总在外面等您。”
我以为顾甄阳有事找我，却没想到他一见到我就有点严厉地批评起我来，“不高兴就不开了，你是总裁，不用看这群人的脸色。”
“看吧，你都看出他们给我脸色看了。”我叹了口气，“果然转行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为了不让他担心我的情绪，我还存在跟他开玩笑，“放在以前，这些人要是病了，我随便哼一声他们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哭着求着让我救命呢……没想到在这里，我这个堂堂总裁还能不被人放在眼里！”
“我看谁敢。”顾甄阳伸手揉我的头发，“蔑视我顾甄阳的妻子就是蔑视我。”
“连你都觉得我就是靠着你才能被人看见的嘛。我偏不喜欢他们这样看我。”我深吸了口气，“出来了也好，在里面是挺闷的。我去趟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我才发现，包里最后一个卫生棉条都用完了，无奈之下，我只好给熙蕾打电话，问她是否还在。
“我在呢，和叶智在书店里。怎么了？”
“急救……拜托你了。”
“行，你等着。”
想着反正会议室里也不需要我发言，我也就偷个小懒，不着急回去。
结果没多久会议就散了，几个女人进了洗手间，高跟鞋鞋跟敲得地板哒哒响。
“刚刚看见了吗？那个苗总……真是笑死我了，憋半天，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呢，结果还不是说什么也不懂？就一个草包。”
“草包也要有人护着才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啊。你话别说这么早，说不定是个与众不同的草包。”
几个女人都笑起来。
“我看她身材也就一般水准吧，脸长得倒是还可以。但顾少爷难道就凭她那张脸看上她了？以顾少爷的条件，想睡谁睡不到？娱乐圈里好看的一抓一把，嫌脏的话去艺校找啊，学校那些总归干净吧？怎么看都比这个苗总要好吧？”
“你这么说我还想起来了，顾甄阳现在这个老婆离过婚的。”
“哇，不是吧，顾少爷好这口？”
“嘘嘘嘘，你小声点，不怕死啊？被人听见了看你还怎么在这儿混下去。”
“我又没造谣，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她就是没能力啊，要不是靠顾少爷，谁知道她算老几。”
又有人推开了女洗手间的大门，女人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我憋着一口闷气，在考虑要不要出去看看说我坏话的到底是哪几个，好让我也多了解了解我们泰元汇管理层的长舌妇是哪些。
就在这时，熙蕾的询问声响起，“栎芸，你在哪呢？”
洗手间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我迅速收拾了下，打开洗手间的门，在外面四个女人错愕的目光里，从熙蕾手上接过她送来的救急物资，在对她说完谢谢后，还有工夫扫一眼这四个女人胸前的铭牌。
行，我都记住了。
“苗，苗总……”有个女人支支吾吾地开口，还想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这使得本来不想跟她们产生交流的我感觉自己被点名了，不答好像显得我怕她们似的，于是我拣了刚刚不知道谁说的最后一句话，答道，“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所以我算老大，也算老小，这一点，不用靠顾甄阳也是可以确定的。”
女人们一窝蜂地讪笑着出去了，争先恐后，好像再不出去就会被什么妖魔鬼怪吃掉。
看她们这副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我的确是觉得好笑，可被人轻视、嘲笑的苦闷并没有因此而驱散。
熙蕾已然从我刚才的话里听出不对劲，再看这群女人厕所都不上就忙着逃跑，就一直追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没打算告诉她，奈何她追问的时候又被如珺听见了。
如珺那脑子稍微转一下就知道我在厕所听到些不中听的话了，忙问我说坏话的人是谁。
熙蕾倒是最快，一下就报出她记住的一个名字，如珺当即一个拳头砸在自己掌心里，“得了，我知道是哪几个八婆了。成天背地里搅弄是非，天天恨不得自己能飞上枝头一夕改命，全都是些怀揣着投机取巧心思的小人，一个不中用！”
就算如珺把她们上下八辈都问候一遍我也还是觉得心情郁结。
因为我不够强，不够好，别人才有评头论足的空间。
晚上回到家，我继续看书，眼睛盯着课本，耳朵里还在听企业管理学的讲座，于是就很不巧地错过了顾甄阳叫我吃水果的机会。
他见我一直没有反应，竟然直接黑着脸把主机电源给关了。电脑黑了屏，桌上的台灯也灭了，我在一片漆黑里先吓了一跳，然后暴跳如雷。
“顾甄阳你干嘛吓我！”
“谁让你这么拼命了？你手腕不是还在复健吗？医生准你托着看书这么久吗？”
我懊恼地扔了笔，“我自己是医生！我的事我能说了算！”
“我明天就去把今天开会的人全开除了！另外还要封杀那个主动向你提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