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断了泰元汇这条手臂,这种断臂之痛大概很难忘。痛苦会让仇恨更加扭曲,江茹本来就暗黑得可怕,如今她胸膛的仇恨之水几经酝酿,估计已经更加可怕。
“难道雨洛之前说的事情牵制不住江家了吗?”我不是学刑侦出身的,却不得已逼迫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利用已有的零星证据拼命反推,“这么一段时间……是够他们销毁证据的了。”
“不太可能。”顾甄阳的眼神沉了沉,“除非是王家主动毁灭或交出证据,否则江家弄不到这笔检测数据。”
我眨了眨眼,“那……王雨洛爸妈有可能因为什么事而跟江家合作,把这个拿出去作为交换条件吗?”
“商场变幻莫测,昨天还是敌人,可能今天就是朋友了,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追求。何况,王家跟江家本来也不至于反目成仇。”顾甄阳凉凉道。
我的心顿时冰了大半截。
“你先不要多想,让雨洛先探探情况。”顾甄阳说完俯首吻了吻我的额头,然后就给王雨洛打电话。
然而王雨洛那边好像也不太平。
“你们在哪?……好,我和小芸现在过去。”
“怎么了?”我只觉得一阵目眩,心跳也紊乱无章。
顾甄阳眉头发紧,“婷婷突然扁桃体发炎,雨洛带她去妇幼保健院了。”
去妇幼保健院的路上,车里的我和他都没出声。
车外的夜景在眼前一闪即过,根本看不进我心里。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合了。
熙蕾舞蹈室出事,熙蕾失踪,婷婷突然发高烧……而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和顾甄阳领证的第二天,仿佛谁要送一份震惊四座的新婚礼物给我们似的。
越这样想,我就越感觉头顶有一张阴测测的眼睛正在盯着我发笑。
如果这双眼睛只是江茹,我觉得事情就简单了,因为新仇旧恨都很清晰。可如果这双眼睛的主人另有其人呢?
到了医院后,我和顾甄阳不约而同地撇开了不对的情绪,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只关心婷婷的病情。
孩子吃过药睡了,医生说病情发作得太急,孩子又小,建议留院一夜。
王雨洛倒不像一般妈妈一样手忙脚乱,不过眼底的心疼还是一目了然的。
顾甄阳要我陪着婷婷,而他则拉王雨洛出了病房说话。
我看着婷婷熟睡的小脸,以及因为生病而高肿的扁桃体,亦是心疼。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她早上还在家里吃棉花糖的光景,心里咯噔响了下。
扁桃体炎这种病症是可以通过食物传播的。
食物传播……食物中毒……
我不自觉地把这两件事串在一起想。它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关联?如果真的有关联,那下黑手的人是不是也太不动脑了,居然选用了同一种作案手段。
可从食物上下手的确是最简单又不可察的方式,普通人谁会天天疑神疑鬼认为自己的饭菜里有毒?而婷婷早上吃的棉花糖……是顾甄阳带她去买的,以顾甄阳的谨慎,他不可能让小人有机可趁吧?
我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复杂又混乱的念头甩了出去。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如果真的有人要搞事情,必然不会做了目前这些就收手,他还会有后续行动。
我趴在婷婷床边又把昨天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想了一遍,却不管怎么猜都猜不出幕后之人的主要攻击对象。
不像是我,也不像是顾甄阳,更别说婷婷。
到现在为止,熙蕾看起来才是最危险的。如果针对熙蕾的是江茹,那婷婷突然生病这件事就是一个刚好发生的意外而已?
就在我准备重新整理思路时,顾甄阳和王雨洛回来了,王雨洛的面色有些灰败,“我爸妈让我别管江家珠宝含有辐射的事了。看样子你猜的没错。”
没有弱点被胁迫的江家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就像解除了封印的恶魔……
“熙蕾……”我攥着床单,恨得牙痒。
本来安睡的婷婷似乎感应到了我们几个大人的低落情绪,在一阵急剧咳嗽中行了。她张着发干的小嘴,艰难地说,“妈妈……我渴……”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婷婷的额头,发现这孩子又发起了高烧!
婷婷不到六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扁桃体发炎比较危险,必须引起重视。
顾甄阳伸手就按下了墙上的呼叫铃,医生护士很快赶到。病房里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忙活,我跟顾甄阳就退了出来。
他面带愁色,我却找不到安慰之词,唯有轻轻地抱住他。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我和顾甄阳只对我妈说了婷婷生病住院的事,隐瞒了熙蕾失踪的事实。如珺也不想回去,就也来了医院跟我们待在一起。
我们一群大人挤在小小的病房里,用沉默回应沉默。
后来不知道谁的肚子先咕咕叫,才有人想起我们都还没吃晚饭。
王雨洛大大咧咧地赶我们走,让我们该去哪去哪,婷婷这么小小一个人儿哪需要这么多人陪,可别等孩子醒来看见我们这么多人吓到又发烧。
谁都知道她是在说笑,谁都能看见她眼睛里因为焦急上火而冒出的红血丝。
如珺坚持不当我和顾甄阳的电灯泡,说她先留下来陪王雨洛说说话,我们出去觅食,一会儿给她随便带点什么回来就行。
顾甄阳牵着我的手往外走,走过一楼大厅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也是走过了才猛然惊觉,然后回头看去。
“江姐姐?”
她被我喊得回头,见到我也是一愣,“苗医生……”
于是这顿晚饭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我也是这次偶然碰见才知道江姐姐在我离开之后没多久,也跟主任为工作上的事起了一次争执,后来就离开了第一人民医院。
当她问起我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时,我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愧疚,竟不知如何面对前辈的问题。
一直在旁边当摆设的顾甄阳轻握着我的手,施施然一笑,“她净忙着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太太去了。”
我本来是觉得在前辈面前这样秀恩爱不合适,但江姐姐也不是古板的人,听完就笑着点点头,表示了然。
我顺带问起傅哥和其他人的近况,江姐姐说只知道傅哥去了邢野有股份的私人医院,待遇还挺不错的。她还感慨说还是年轻人有干劲,邢野一跃就成了傅哥的领导了。
江姐姐提起邢野的时候,我偷偷瞄了瞄顾甄阳的反映,对于他上次发作还有点后怕。
江姐姐晚上还有事要忙,我们这顿饭本来就吃得匆忙,也就暂且别过了。
我完全没打算替再提邢野这个人,却没想到顾甄阳突兀地来了一句,“邢医生现在混得这么好啊。”
我哪里知道他几个意思,没有接话,拎着给如珺带的饭,往病房方向紧走两步。
病房门口,如珺一个人靠墙站着,面色极为凝重。我小跑着过去,以为是叶智查到了熙蕾的下落,却没想到这通电话就是熙蕾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