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容易心软一定是一种病。
我按下了接听键,同时又遏制不住地想哭。
来吧,汹涌的答案。
“我不能瞒你。所以接下来我都告诉你。不要再哭了,小傻子。”顾甄阳低沉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我屈腿坐着,紧抱自己被空调吹得凉凉的膝盖,无声地落泪。
是,我是小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在听说那种新闻之后,接到你的电话还认为自己是被爱着的。
“事情一直在脱离我的控制,我本来以为起码要两个月之后我才需要跟你上演这场戏,但机会当前,我不能辜负对你的承诺。”
顾甄阳似乎已经开始解释了,可我总觉得一个字都没听懂。
大概是因为分了神去费劲理解他的话吧,想哭的情绪不如刚刚,眼泪渐渐收住。
“白肃他妈之前和朋友弄了一个基金会,明面上是合法赚钱,实际上黑操作不少。她们运气不好,手上的业务员拉来了个家里弟子比白家还硬的老太太买基金,结果不出几个月发现钱被套了,就想抽手。他们嚣张惯了,根本没把老太太当回事,还找人恐吓老太太。老太太脑血栓住院,现在她家儿孙两辈查到幕后大头是白家,直接要下刀切除白家这颗毒瘤了。
“可如果单止这一桩是撼不动白家这棵大树的,白老爷子这么多年养的势力不是白布置的。要是不做大起底,白家这次肯定能逃此一劫。我手上拿到的关于他们的证据不多,但就白老爷子包庇白肃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他底下损兵折将。”
说到这里,顾甄阳略显疲态,但又带点抑制不住的兴奋,“为了保住你、你的江姐姐,以及你体恤同情的事件当事人,我想办法找了些有背景的局外人,让白肃强j女大学生案由法院内部的人重新翻出来。但就算这样,我还是怕白家残存势力会怀疑到你头上,所以才制造现在的乱象。
“我知道这个方法是蠢,也残忍,但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太危险了,敌人的凶狠程度是你根本想不出来的。所以,你能不能理解我?”
“那你那晚到底怎么过的?”我知道我的关注点很奇怪,可如果不问我感觉会憋得太难受,“小明星,跟小网红……难道还是花钱请来的吗?”
顾甄阳居然露出很舒心的笑,如释重负般,“那个明星是雨洛的朋友,交情很好,这次就配合做了场戏。至于那个小网红,她之前不是跟范美嘉签了合约吗?合约上说了,要根据她的计算公式来帮她涨人气。说到底她就是为了钱,所以她想蹭热度就让她来蹭。免得下次还要范美嘉工作室单独给她造势,成本太高了。”
“你要演戏,难道就不能提前跟我说吗?”
“前两天我还在生气啊。”
我:“……”
顾甄阳居然这么言之凿凿、理直气壮!
我眼角的湿润还没干透,却真的像个傻子一样笑了起来。
原来都是假的。
还好都是假的啊。
“不告诉你,是需要你真实的反应。白家不一定会时时刻刻安排小眼睛盯着我们,但谨慎小心总是没错的。”顾甄阳又渐渐严肃起来,“就算我现在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了,你也得演到底,身边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包括阿姨。能做到吗?”
“别小看人行不行。”我嗤他一声。
“我好想你。”他的声音猝不及防就软了下来。
我的心瞬间就软化如同一滩泥,却就是要跟他闹别扭,“不生我的气了?”
“知不知道见好就收?”顾甄阳突然转移了话题,“我找人去调了公园聚会那天的监控,发现你跟张博宇一起躲进小木屋了——你是不是还有些事情瞒着我?嗯?”
就一件没告诉他的事就能让他炸毛好几天,我以后哪有什么事敢刻意隐瞒,还不说早说早轻松,看他当场爆炸发怒也比事后发现来跟我冷战要好。
“是啊,张博宇被人打,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我要是袖手旁观,依依日后不会耿耿于怀吗?我这是有先见之明!”我学着他的理直气壮,但就是达不到他刚刚那种程度。
他对我的趾高气昂不作任何评价,又问道,“在小木屋里都聊什么了?”
“你不是能看监控吗?你不会看啊……”
“很奇怪,那间木屋里居然没有。”
哼,当然没有了,简子睿特意给你布置的地方,哪肯允许别人天天用机器监视着。
“那木屋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还是抽空去看看吧。”我知道我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肯定很怪,怪到空气里都遍布一股老坛陈醋的味道。
“我不看,你说。”他突然还给我耍起霸道总裁范儿来了。
我轻轻打了个呵欠,安心舒适地躺回床上,“很好看,很精彩,很甜蜜。”
“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
夜已深,也不是个适合磨蹭聊天的时机,我已经憋闷了几天了,既然他诚心诚意地发问,我也没什么隐瞒到底的必要。
“那个地方最初的设计者肯定没想到有朝一日是被你的现女友发现的吧。里边都是设计公园期间你跟她的生活照和日记记录……话说你不是号称自己对公园很熟悉吗,怎么连这么个地方都没有发现?”
“我在你眼里闲到这种份上了吗?公园每个角落都去开发开发?”
要不是因为躺着,我差点被他气得跳起来,“明明就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还炸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啊!”
“你就为了这点小事跟我闹?那天就觉得你整个人怪怪的,没想到问题出在这儿。”顾甄阳又平复了回去,“是我没搞清楚情况,我找人把那儿清理一下,你也别哽在心里。小傻子,成天没事自己跟自己较劲生气。”
“别以为自己占主动地位就可以一口一声的小傻子叫下去!”我又打了个呵欠,“困了,你也早点睡吧。”
“不许挂。”
我已经闭起眼睛了,“不挂也快没电了……”
“就不担心我吗?为了依依的事,我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他还在继续说,我却真的很不争气地秒睡了,直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先被闹钟吓醒,然后又被我妈连拖带拽地从床上拉起来。
换上小礼服裙,我赶紧坐着舅舅的车往他们家赶。
穿着洁白婚纱的苓笙美得让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好像亮了好几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