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被舅妈这话气得一口口水呛住。
什么叫做新老公!?
舅妈自知失言,讪笑两声说出去看看,就又走出了厨房。
我倒了杯冷水喝,心想要怎么设计引.诱敌人露出狐狸尾巴,随后就听见舅舅问话的声音,赶忙走出去跟我妈汇合。
“诶哟,大嫂子,我可终于见着你了!”我才跨出厨房门就听见一个女人夸张地惊呼声,程度几乎和舞台剧的效果差不多。
我妈站着不动,表情木木的,估计心里在冷笑吧。
来跟我妈打招呼的女人看起来比她还老,可是这声“大嫂子”叫得一点没嘴软。
牌局暂时中止了,大家都抬头欣赏着认亲这一幕戏,或许觉得很有意思。而作为当事人,我不忍心看着我妈一个人被困,就赶紧冲上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炮火”。
“您就是姑姑啊。”我强行把那个女人的手从我妈妈的手臂上扒下来,拉在自己手里,“刚刚我回来也不知道就是您,所以才没打招呼的,姑姑可别生我的气。”
“这是……”女人满脸的欣喜若狂,“你是小芸哪?”
叫得真亲……
“是,我是苗栎芸。”
“长得真水灵,真好看!跟你奶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人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我感觉自己,连同我身后的妈妈和舅舅全都在一刻石化了。
我长得跟我奶奶像?这位姑姑,您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别处去了吗,您怎么连我奶奶什么样都记得住啊?
尽管我妈平时直来直去,但有时候她又很传统,比如现下她就很坚持“家丑不外扬”的原则,不情愿让舅妈的牌友看了我们家的笑话,居然很客气地说要请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姑去我外婆的老房子坐。
我不想让事情超出我的控制,又不能在别人面前落了我妈妈的面子,所以在人多的时候尽力配合我妈,等回到家,我找个机会把舅舅拉到一旁,问他跟我妈是怎么商量的。
“人不动我不动啊。”
舅舅什么态度,就说明我妈是什么态度。
他们这个战略是没问题,但我还是不放心。
“这种歪风邪气不应该及时刹住车吗?万一今天接待了这个,明天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大伯,那我妈以后还有清净日子吗?”
舅舅摇头一笑,“她要是什么都不说,我们为什么要主动做呢?这不是把小辫子递上去给人家抓吗?你妈心疼你,说现在外边总有人说跟你有关的不好听的,这要是再把亲戚这边的人得罪了,那指不定又要看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事。所以,只要他们不直接伸手要,我们就装糊涂,打太极,事情做圆滑点。”
我莫名就想哭。
原来我在外面那些“坏名声”,我的长辈们都一清二楚。可是我回来那天,我妈半个字都没提。
“你妈是过来人了,风里冲,雨里闯,见的事多了。以前在艺术团怎么被人踩压的?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自从你爸过世,她自己又走了一趟鬼门关后,就没有什么人能让她不痛快,她这辈子唯一操心的就是你了,所以你得好好打算自己的生活。有个事,你没跟你妈妈坦白,跟舅舅坦白总行吧?是不是姓顾的小子吵架了?”舅舅拿眼直直盯着我,好像怕我跑似的。
我自己的亲舅舅,我太熟悉他的脾气。自打外公撒手人寰,他就成了整个老丁家最大的暴脾气,我妈其次,我排最后。舅舅要是知道顾甄阳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我了,会不会直接叫我跟顾甄阳分手啊?
所以我打算一瞒到底。
“我好好地跟他吵什么架啊?如果不出意外,他估计明后天也会来这儿吧。说起这个,我反正没事,去给他收拾间空屋子出来得了。”我演得太逼真,差点连自己都要信了这番话。
舅舅暂时算是被我唬过去了,他也不放心我妈一个人应付来者,就去陪我妈妈了。
我一转背赶紧给阿放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可调配的人手,能不能在县里给我准备点随时可调用的人力资源。
阿放特别恭敬地回,“少奶奶放心,早就给您准备齐全了。一会儿我把那边总负责人小莽的手机号码发给您。”
“行,谢谢你们了。”
我收到电话赶紧给对方打过去,小莽比阿放还要客气,“少奶奶您随便吩咐!不过我们的人手多分布在县城里边,乡下地方实在不好藏人。要不这样,我安排几个房车过去,让他们离您近一点?”
“这倒是不用。”料想那个姑姑也只是谋财不害命,我就拒绝了小莽的提议,“你找几个人帮我盯个人,看她从我这儿走了之后后续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您放心!包我身上!”
布置完这些,我总算姑且松口气。
没过多久,我妈和远房姑妈居然聊得差不多了,对方说城里的生意还要她操心,就先回去了,等苓笙正式办婚礼再来。
临走之前,她非要塞个红包给我。说是她这个当姑姑的欠了这么多年的红包,一次补回,希望我不要生气,也不要跟她见外。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怎么肯要这个红包。
天上掉下来的姑姑马上就委屈了,“小芸是不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姑姑啊?大嫂子,你看这……”
我妈快速瞄了一眼那个红包,大概是掂量红包厚度也不算夸张,就对我使个眼色,示意我收下。
我还是觉得这个烫手的山芋要不得,就笑着回姑姑,“姑姑,既然是一家人,咱们就不要在意这么多。您现在是我的长辈,该是我孝顺您,怎么能收您的红包呢?您要是觉得这样才显心意,以后也还有的是机会呢。今天一不是过节,二没有办席,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嘛,不然不就坏了风俗?那好事就成愁心事了,您说是不是?”
姑姑的笑僵了一秒,就很快又恢复原样,很不甘心地慢慢收回拿着红包的手,对着我妈笑道,“孩子大了,说起道理来呀,我们都说不过。行,小芸说的也在理,那我就着风俗来,以后还有机会。”
再道别几句后,这位姑姑终于开着红色的丰田车疾驰而去。我把车牌记了下来,发给小莽,偷偷舒了口气。
“你这孩子,怎么就死活不肯收呢?”妈妈从背后走过来念叨我,“她这看着就是来送礼的,你要不收,她心里不就有个疙瘩?收下能多难啊?看那样子也就一千块的事,难不成能翻天?”
我特别不认同我妈这种暂且息事宁人的做法,“妈,不能开这个头。宁愿让她觉得我不好相处,也绝不让小人钻了空子。现在说小人可能是为时过早了,可不是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吗?她早不认亲,晚不认亲,苓笙结婚、我回乡里,她就跑来认亲,本来就是她挑的时机不对,难道我起疑心防备着还错了吗?”
“你没错,你都没错。她说的对,你们年轻人啊,头头是道。”妈妈还是很不放心地撇了撇嘴,“但愿事情能像你想的一样去发展吧。”
我提防了两天,结果风平浪静。小莽每天都给我汇报情况,但基本上没有异动。
苓笙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我陪她请前来帮忙的伴娘和姐妹吃了饭,又跟着她们去试了姐妹服,还围聚在一起设计抢亲游戏,一天一天的过得也挺快的。
可是安心日子就过了几天,意外翩然而至,带着山崩地裂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