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隐隐觉得妈妈看起来是在问范美嘉，实际上却是在试探顾甄阳的态度。
范美嘉自信满满地答道，“这件事不算大麻烦，因为先前也是协议离婚，没有严重纠纷，所以只要那家人不配合乔大伟他们大做文章，也就不会是我们树立栎芸公众形象的障碍。不仅如此，走过弯路的人也能找到真爱，这也是我们可以熬一大锅鸡汤的立足点。阿姨您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跟栎芸站在同一条战线，绝不会让她一个人陷入水深火热。”
“我更不会。”顾甄阳表决心似的补充道，我听得耳根都热了。
好好地在我妈面前秀什么恩爱！
妈妈没再多问，招呼其他人在客厅坐，我和顾甄阳拎着垃圾去楼道。
“信息量会不会太大？阿姨能消化掉吗？”出了门，顾甄阳颇为担心地问道。
我做了个要回头的假动作，“你在质疑我妈妈的理解能力，我要举报你！”
顾甄阳二话不说把我捞到他身边，紧紧锁住，“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你这只小纸老虎！”
我嘻嘻哈哈地挠他痒，他的笑声在楼道里徜徉。
“小芸你看楼下。”顾甄阳察觉了什么似的，忽然停止了跟我的打闹。
我闻声向下看，只见到一个很像如珺的女人正在和一个我素未见过的年轻男人依依惜别。
“那是谁啊……”
我说这句话时并没有意思要问顾甄阳，就是情不自禁自言自语了一下，没想到我们顾大总裁居然真的认识对方。
“这是泰元汇的楼面经理，名叫罗一文。”顾甄阳收回目光打趣道，“苗小姐，您连自己家的员工都认不齐全，这老板也当得太轻松了。”
我拿手肘撞他肚子当做对他嘲笑之言的回敬，“这个罗一文长得不太出众。”
顾甄阳轻笑，“可能霍理事不是你们外貌协会的成员。”
“等如珺回来我一定要好好问问！”
顾甄阳强硬把我从窗边拽走，“问什么，我感觉他们谈不长。”
“为什么呀？”我本来慢他半步，听他说完立马就追了过去，“罗一文人品有问题？”
“他们的职位差距很考验人性。”顾甄阳拿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下，“如珺在山顶上，罗一文在半山腰，你觉得有几个男人能厉害到一直仰望着比自己强的女人，还深爱着她？”
我松开他的手，“我还不是成天仰望着你……你不相信我会一直付出吗？”
“我就是怕你脖子酸，特意让你直升到山顶了啊，你哪里还需要仰望我？泰元汇大东家这么自谦？”余光里的他望着我笑得特别灿烂。
我心里被甜味填充得鼓鼓胀胀的，抿唇笑了笑，又重新牵住他的手，“那照你这么说，罗一文只会喜欢如珺一下子？”
“我想到的情况还要更坏一点。”
“嗯？”
我迷茫地看着顾甄阳，他却不肯说下去了，“你的脑子不动都要锈了，赶紧用起来，想一想。”
还不是谈恋爱谈得脑子进水才生锈的……
我腹诽完还是认真想了顾甄阳抛给我的问题，而且很快有了答案。
“你是觉得罗一文想要借如珺上位？”
“脑子还算没坏。”
我装作凶狠地捏他手背肉，随后摇头否认了这种可能，“如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别人是爱她还是利用她……”
顾甄阳也摇头，还嚣张地来捏我鼻尖，“霍如珺在感情方面远不如在工作上精明。看她上一段感情就知道。你跟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被顾甄阳的分析给说得僵了一会儿。
回看如珺的数段感情，好像确实都存在很多共同的问题。
她身边的男人很多都是仰望她的，因为她光芒万丈，总是站在塔尖，颠倒众生，受塔底的追求者追捧。
我知道的唯一一个比她层面更高的就是她之前那个上司，可是对方只把她当情人看待而已。
我总是很不甘心地想，如珺这么优秀的女人必须要有更加优秀的男人来配，然而这世上比她还优秀的男人是稀有物啊。
而高处不胜寒吧，如珺也会渴望一回头就能有个可以供她撒娇任性的怀抱，因此她的空窗期才会这么短，她急需投入新的感情来让自己充实和完整。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孤独不可耻。但是作为思路清晰的旁观者，我不能对如珺可能被利用了的这新恋情坐视不理。
“亲爱的顾总，请问你有没有跟你差不多优秀的表哥、堂哥或者学长？快介绍给如珺！这事是大事，不能再耽误了！”
“你以为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每天都有？”
我们嘻哈打闹到家门口，正好碰上范美嘉带着她的团队成员跟我妈道别。
“你们俩倒垃圾倒迷路了啊？去那么久。”妈妈半真半假地数落我们。
顾甄阳温顺地道歉，然后说由他来送客就行。
“我晚点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送完他们就不上楼了，你们早点休息。”顾甄阳说完就挥手道别。
我现在越来越习惯有他的存在，他突然要走，我心里就这么缺了一块。
但妈妈还在，我再怎么舍不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也就只能假大方地挥了挥手跟他拜拜。
没过一会儿，如珺回到了家，我避开妈妈偷偷问她，“是不是交新男朋友了？”
“你看到了？”如珺愕然，不过也没有半点要回避隐瞒的意思，“算是确定了关系吧。”
我缠着她让她跟我说具体点，要把相遇相识相爱的过程一一汇报。
本以为有故事可听，没想到如珺特别简单地说，“就是一起开会认识的，他是楼面经理，我们在工作上有很多接触的机会。”
“那你喜欢他什么呀？”我托腮问道。
如珺竟然就这么被我给问住了。
“喜欢他什么？说不清楚……他追我，我觉得跟他相处挺开心的，也就答应了。”她边说边团了一个抱枕在怀里，盯着我问，“你跟顾甄阳在一起之前难道也是想清楚自己喜欢他什么才决定开始谈恋爱的吗？”
那倒不是……
“谈恋爱就是看感觉，感觉对了就在一起，感觉不对就分开，有什么问题吗？”如珺的眼里倒映着顶灯的光，明晃晃的，也很好看。
刚刚在楼梯间里跟顾甄阳说话时产生的那种强烈要干预如珺感情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减淡了。
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有不一样的观念。如珺知道她在做什么，知道她自己想要什么，她活在当下，我不能用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要求去规范她，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婉言提醒了她。
她对我说的事兴致缺缺，反倒对范美嘉他们公关团队兴趣浓厚，揪着我左右细问。
这晚问了一通还不够，紧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但凡公关团队要求开会，如珺都陪我一同出席。
如珺和范美嘉都是强者，她们一碰上就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看我时一个满眼的恨铁不成钢，一个则投来慈爱的栽培目光。
我预感到自己会在她们的审视和共同雕琢下变得更加具备女精英的气质，却没预料到，在此之前，我还得经历好些危险的蜕变，堪比一场惊心动魄的渡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