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顾甄阳回国了以后,我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好像又被人填上了。
他出现在新闻里的次数依旧不多,没有回到他出国前的霸屏频率。
我将自己堙没在茫茫人海里,悄无声息地观察他,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负责任和受伤害。
在翻顾甄阳的新闻时,我无意看到顾依依的消息。报道称顾依依和一俊男现身于日本冲绳,两人被拍到各种亲密行为,当街搂抱、贴脸,互相喂食……媒体原文中写了这么一句“不知道SV集团的二少爷此时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头顶一片绿意盎然?”
这种新闻稿摆明就是欠揍,像这种我和林白慕交情不深的人看了这篇稿子都想把作者拖出来打一顿,更何况与他更亲近的人,比如他的父母……
但归根朔源,制造伤害的人不是媒体记者。
换个身份我还有立场说顾依依的不是,偏偏我的处境比谁都尴尬。
既然看到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我斟酌好措辞,发了一条带有安慰色彩的短信给林白慕。
他用电话的形式回复了我的安慰,“你今天工作忙吗?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我被无处不在的媒体镜头弄得有点精神敏感,担心如果单独跟林白慕共进晚餐很有可能又被他们创造出新的幺蛾子,索性先不回答林白慕的问题,反问他,“有事情要和我聊?”
“嗯。”林白慕答得十分肯定,却也没有故意卖关子的意思,“想了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的——是关于甄阳哥的事。要是你忙,我就在电话里说吧。”
“嗯?你说。”
“甄阳哥在国外的时候好像遭到了一伙黑.道势力的攻击。”
林白慕话音落,我脑海里就跳出动作大片里那种飞车过悬崖、房屋爆炸之类的惊险场面。夸张的戏剧想象让我完全没法把林白慕的话当真。
我当然相信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和事件在现实社会也是存在的,可它们发生的概率这么大吗?顾甄阳只是去海外谈个生意,难道还会被黑.道拿着金背大砍刀追出几十条街吗?
“我有个同学在洛杉矶大使馆工作,他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不方便把细节告诉你……总之,甄阳哥受了比较重的伤。要是你们分手的原因跟他这段时间的冷落和失联有关,你不妨再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吗?”
我一直自认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但这一回就是被林白慕说动了心。
讲不清是因为他的诚恳还是因为我潜意识里的侥幸,反正我直接约了顾甄阳在芳姐的店里见一面。
他特别爽快地答应了。
下班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往芳姐店里赶,半路出租车被一辆保时捷截停。
“这……”出租车师傅看着我,面色几分为难,“这是来找小姐你的吧?”
我认出那是顾甄阳的车,红着脸给了车钱,下了出租车,换乘了他的座驾。
“现在遁走的技能提升了啊,还能从我的视线里绕出去。”顾甄阳那语气一点也不像前男友,仿佛在他那儿看来,我就是因为什么小事闹了别扭跟他冷战,而没有上升到分手的地步。
果然分手还是要当面说比较正式。
我一边保持沉默,眼睛不自觉地往他的腹部瞥去。
林白慕告诉我,顾甄阳的腹部有刀伤。
时下已经开春,可寒气还没有完全散退,顾甄阳的大衣里还有一件灰紫色的毛衣。我默默希望毛衣自己撩起来,让我确认其中是不是真的有伤。
如果没有伤,那就说明林白慕撒了个大谎,说不定就是顾甄阳撺掇他来骗我的!
我忽然越想越不对劲,看顾甄阳的眼神不自觉也变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特别好骗?”
顾甄阳微显诧色,“谁说的?”
你说的!你脸上、心里都说了!
车在路口减速,最终停下。前方的红路灯显示60秒倒计时,我深吸了口气,忽然转身扑向顾甄阳,二话不说开始掀他的衣服。
然而我还没有得逞就被他抱住,紧紧的,如同山压般,紧得我差点透不过气。
“我也很想你。”他贴在我耳边细细柔柔地说。
他这个“也”字真是来得莫名其妙!说得好像我说了我想他似的!
顾甄阳你自信过了头,你错误解读了我行为的含义!
我不客气地就推他,被他挤压在我们两人腹部之间的手自然地推到了他的腹部。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顾甄阳的身体猛然一缩。我看过太多临床反应,当然知道他这不是装出来的。
他是真的疼。
那一刹,我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揉皱了、捏扁了还扔在地上拼命地踩。
刚刚我还勇敢地打算以女流氓的手段去粗暴掀开他的衣服以求真相,现在我却不敢。
他真的经历了什么。那伤口背后的信息量是我所能承受得住的吗。
他的人生远比我所见到的、听说的还要复杂,危险。
“顾甄阳。”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红灯等候时间结束,后面的车发了疯地按喇叭,不过按了几秒就再也没了声音。
我清楚,车外的事有顾甄阳的保镖去解决,可车内的事——比方我的恐惧,需要我自己来解决。
“我这几天肠胃不太舒服。”他可能读懂我的慌张,开始尝试解释引起他刚刚痛楚的原因。
“让我看看。”
顾甄阳挑眉,“嗯?”
我将目光移向他的腹部,重复道,“让我看看。”
“肠胃不舒服,看表面能看出问题?”顾甄阳不但没有要掀衣服配合的趋势,还略微警惕地移动手肘,压住了衣角,“你以为你的眼睛是X光?”
至此,我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伤的真实存在,并且根据顾甄阳的反应推测出伤得还不轻。
“你的银行账号和你的肚子,二选一,选一个让我看。”说完我还坚定地补充强调道,“必须选一样,不然后果自负。”
顾甄阳嘴角扬起笑。
我多么想念那笑容啊,在每一个宁静的深夜,在每一个崭新的清晨。
我多少次在独处时回忆起他的笑容,我试着恨他怨他,可记忆里的笑容能让一切冰释。
“过段日子再给你看。”他抬手捏我的脸,眼神里的光可以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