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啊大王,万万使不得!”负责城防的将领疾步奔来,高声劝阻。周幽王一拉脸,喝道:“滚开!本王是一国之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速速传令,马上点火!”
大王下令,谁敢不从?不消片刻,顿见骊山烽火台上烈火炽燃。相邻的一座座烽火台上的守卫一看,大惊,紧跟着点火。很快,镐京周围所有的烽火台上都狼烟四起,烽火冲天。各路诸侯一见警报,以为犬戎兵打过来了,顾不上穿戴整齐,忙不迭地抄起家伙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等奔到骊山脚下,一个个已累得筋疲力尽,狼狈不堪。更可笑的是,放眼四望,却连个犬戎兵的鬼影都没看到。瞅着数万将士驴脸淌汗、呆若木鸡的傻样,褒姒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大王,快看,褒王后笑了!”虢虎激动呼喊。周幽王忙忙看去。可不,本王的美人果然笑了,笑的是那么的惊艳,那么的风情万种,足以倾城倾国,迷倒众生!
“各位将军辛苦了,这儿没什么事,请回吧。”周幽王从褒姒万般迷人的微笑中醒过神,冲着山下摆摆手,大声说道。诸侯们一听,明白了。“奶奶的,敢情你和王后拿我们当猴耍呢。兄弟们,撤。”就在各路诸侯们撤走的第三天,烽火台上再次狼烟弥漫……没料到,这招术还真灵,每折腾一次,褒姒就笑一次,直笑得花枝乱颤。可接连折腾了几次后,褒姒依旧在笑,周幽王却叫苦连天,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犬戎铁骑真的打了过来!
(六)真相大白
“快,快来救驾!”眼睁睁地瞅着犬戎大兵压境,虢虎吓尿了裤子,慌慌地冲着守卫大叫。守卫们本就怨恨周幽王昏庸暴戾,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因而,不等照面,守卫们便一哄而散,逃之夭夭。周幽王又恼又怕,恼的是诸侯不来救驾,怕的是丢了小命赔了美人。情急之中,忙抓过褒姒的手腕往后门跑。但让他大为震惊的是,褒姒用力挣脱,仍旧格格地笑个不停。
“美人,别笑了。快跟随本王逃命吧——”
“哈哈,天不负我,大周的劫数终于到了!姬宫涅,事至今日,我也让你死个明白。我故作不笑,又重金买通虢虎献策,就是要诱使你罢王后、废太子,点烽火戏诸侯,最终滚下王位!”褒姒直呼其名,开怀大笑,笑声宛如巫蛊噬心。周幽王大愣,怔怔地问:“褒美人,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报仇!”褒姒陡然止住笑声,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周幽王,咬牙切齿地说:“还记的龙涎的传说吧?”
龙涎的传说?当然记的。龙涎化为蜥蜴,宫女珠胎暗结,不过是爷爷周厉王为了掩盖丑闻而编造出来的讹传。而事实是,周厉王贪婪好色,强行霸占了褒国的第一美女,也就是褒姒的亲奶奶丽姬。那时,丽姬已嫁为人妇,并怀有身孕。在被卫巫强抢进宫的同时,丽姬的丈夫亦被杀死灭口。入宫不足八个月,丽姬生下一男婴,这男婴即是千古冷美人褒姒的生身父亲。在周厉王和卫巫续编龙涎传说时,丽姬已料到周厉王会伤害她们母子,就恳求身边的宫女将孩子送出宫。卫巫领命杀死丽姬后又继续追击,将那个宫女和襁褓中的男婴一起扔进了滔滔河水中。男婴命大,漂至下游,幸被褒国的一对农家夫妇搭救。风闻此事,周厉王再次派出杀手,夜潜褒国,残忍地杀害了男婴的养父母。那夜,男婴恰被养母送到一产妇家喂奶未回,又侥幸躲过一劫……转瞬半个世纪过去,当年的男婴也已娶妻成家,并生下了一个姿容绰约的绝色美女褒姒。当听闻周幽王和爷爷周厉王一样横征暴敛、荒淫无道后,从小就被父亲训教要报血海深仇的褒姒决定舍身饲虎,绝灭西周,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于是,她买通虢虎,媚惑幽王,并顺风顺水地入住琼楼。
“你,你——”周幽王直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你竟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不,真正祸国殃民的是你!你残暴凶蛮,贪恋女色,听信佞言,戏耍诸侯,早该得到这样的下场。哈哈——”
褒姒红唇一挑,又放声大笑。在摄魂夺魄的长笑声中,犬戎大军破城而入,先杀了虢虎,又挥刀砍向周幽王。血花顷刻间娇艳绽放,一个关于绝世冷美人的民间传说从此诞生。
自炎黄至隋唐,八百里关中风云变幻,天子像韭菜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可居住在咸阳城外梁山脚下的百姓几乎没遭受过刀兵之苦。但这年夏末,一队骠悍铁骑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小村梁山堡的平静。
起初,百姓还觉得新鲜,纷纷涌出家门看热闹,可瞧着瞧着就瞧出了不对劲。这些家伙根本不是从此路过,而是来送钱的!只见一美貌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沿街巡视一圈后说道:“街东侧,每户5两银子;街西侧,每户4两银子。”
“是,将军。”几个随从拖动一只装满碎银的大木箱,开始挨家挨户地扔银子。天上掉银子,美事一桩,谁不乐啊?可银子刚捡到手,那个美男子又发话了:“所有人等听着,此地已被征用,限两日内全部搬出。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敢情,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强制拆迁队!百姓们醒过神,齐刷刷地跪倒一片,“官爷,不能啊。我们拖家带口的,没地方可去啊——”
“少废话,这是朝廷的旨意。我看谁敢抗旨不遵?”美男子走到街东一大户门前,冷哼:“来人,先把这房子给我拆掉!”
话音未落,十几个彪形大汉呼啦冲来,挥动铁锤钉耙嘁哩喀喳一通拆。房主大哭着跑来:“别拆,求你们别拆啊!你们拆我的房子,还不如杀了我!”随即一头扎进院子,想以死逼官兵罢手。不料,灾难顷刻间发生了。房屋落架,将房主活生生地砸进了废墟之下……“明天一早,若不搬离,他就是你们的下场!”美男子硬梆梆地扔下句话,带队回了营帐。百姓们欲哭无泪,全没了主见。只补助5两银子,别说盖房,就是打地基都不够!这可怎么办?就在大伙急得焦头烂额的当儿,一个常年窝在山坳里绝少露面的老者皱眉想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山林。
不消半个时辰,老者已来到拆迁队的营帐前。侍卫持刀拦截,喝问:“哪来的刁民,竟敢擅闯军机重地?”老者不咸不淡地回道:“我找你们薛将军。”
“你以为是人谁鬼都能见我们薛将军吗?滚!”侍卫骂咧咧地驱赶。老者白了他一眼,说:“满口喷粪,祸从口出,你的嘴巴该换个地方了。”
两人正吵嚷得紧,那个美男子从营帐里踱了出来。正欲斥骂,老者开口了:“白马寺,烤狗肉——”
美男子一听,神色忽地一慌,忙说:“老人家,请,我们里面谈。”“不必了。我想请你去看几场好戏。”说完,也不管美男子是否同意,老者抬腿就走。美男子眼底倏地掠过一丝杀机,带上一队精干侍卫跟着去了。
美男子为何如此听老者的话?个中缘由如今可谓人尽皆知,但在那时却是个天大的秘密。这美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唐武后的得意男宠薛怀义。薛怀义原名冯小宝,生在距离此地不过百里的铜川。当年,他只是个混迹街头卖狗皮膏药的二流子,后来帮人打架误伤人命,不得不逃到白马寺当了和尚。说来也巧,唐太宗死后,武媚娘被送到感业寺出家为尼。这白马寺和感业寺仅有一墙之隔,而且同饮一口井水。一天,难戒荤腥的冯小宝去挑水,途中瞄到一只黑狗,当即馋得涎水直流,挥起扁担打去。功夫不大,武媚娘前来挑水,经不住阵阵肉香诱惑,也钻进了树林。一来二去,两人黏糊到了一块儿。武媚娘当上皇帝不久,便暗中将冯小宝召进后宫夜夜偷欢,并赐名薛怀义,加封梁国公。而这段狗肉缘和男宠的身份,薛怀义一直极力掩饰。眼下老者提及白马寺,那他肯定知晓自己的老底,必须除之而后快!
拐过一道山梁,走进一片密密匝匝的松林,四下一望,薛怀义站住了。此处人迹罕至,最适宜杀人灭口。可刚要吩咐侍卫动手,却听老者幽幽地说:“薛将军,急什么,好戏还没开场呢。”
荒郊野岭,能有什么好戏?薛怀义暗自嘀咕。蓦地,那个嘴巴不干净的侍卫突然惊声大叫:“天哪,我们上老东西的当了!你看——”
薛怀义看到了,是狼!一群眼冒绿光的恶狼蜂拥而至,眨眼间便将众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老东西,这就是你的好戏?哼,区区几十只恶狼,还要不了我薛怀义的性命!”薛怀义曾带兵讨伐过突厥,功夫自是了得,当下拔剑在手,喝令侍卫开杀。命令甫下,顿见一头牛犊般大的恶狼弓身一跃,霍地蹿到那个侍卫跟前,张口就咬……这一番人狼大战打得异常惨烈,很快,侍卫便死伤大半。危急时刻,薛怀义终于发现了傲立在山岩之上、嚎叫着指挥作战的头狼。
奶奶的,去死吧!薛怀义搭箭引弓,一支利箭飞射而去,稳稳地射中了头狼的颈项。令人吃惊的是,群狼仓皇逃窜,却未丢下血涌如注的头狼。而更令人吃惊的是,老者亦没趁乱逃走!他走到那个侍卫跟前,嘲讽地说:“我说过,你长着嘴巴没用。这回消停了吧?”
是该消停了,因为侍卫的下巴已被狼撕裂,再也说不出话来。薛怀义长剑一挥,架上了老者的脖子:“老东西,你敢害我,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我若害你,适才就跑了。薛将军,我是在请你看戏,是在帮你啊。”老者笑呵呵地说。薛怀义闻言一怔,“帮我?帮我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等好戏收场后,我再告诉你。”老者顺手摘来一片树叶含在唇间,自顾吹奏起来。随着叶笛声越来越急促,只见成千上万只老鹰在头鹰的率领下从天而降,张开尖喙扑向众侍卫。人鸟搏杀,一时间鹰羽飞扬,惨叫声不绝于耳。片刻光景,数十侍卫皆命丧黄泉。薛怀义哪见过这阵势,不由惊骇得面如土色,“老东西,你,你……”
“薛将军,别怕。这只是前奏,压轴大戏还在后头呢。”老者推开薛怀义的长剑,向山顶走去。
“什么?恶狼,凶鹰,还只是前戏?老东西,把你的阴招都使出来吧,我就是死,也会带上你作伴!”想着,薛怀义一咬牙,跟了上去。刚走上半山腰,怪异的一幕便突兀地撞入眼帘——山谷里,那群恶狼正在埋葬头狼!利爪刨地,砂石飞溅,一个大坑转瞬即被刨出。将头狼拖入坑内掩埋完毕后,群狼仰首冲天,齐声悲嚎。
“难道,这就是你的压轴大戏?”薛怀义一脸惶恐。老者没有回答,等恶狼散去才靠到近前,弯腰扒开狼墓。一看之下,薛怀义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群狼埋葬头狼的方式极为奇特。面朝渭水,背依泾水,足踏秦岭,按风水先生的说法,这是典型的帝王之葬!
看着薛怀义怔怔发呆,老者脸色一凛,问:“薛将军,此次征地迁民,是不是要修建行宫?”
没错,时下国泰民安,薛怀义要在此地修建一座奢华行宫,以取悦武后。见薛怀义没有反驳,老者继续说道:“梁山堡西宽东窄,背泾面渭,乃是天赐的帝王风水宝地。请看——”
不远处,群鹰盘旋,显然是在埋葬适才殒命的头鹰。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头鹰被埋葬的方位,居然和头狼一模一样!
“鹰有鹰王,狼有狼王,埋于此地皆是王。这回你明白了吧?梁山堡是秘而不传的帝王陵寝宝地,活人若在此行欢作乐,必遭天谴,身患恶疾而死。这个秘密,值得你付出几十侍卫吧?”老者正色说。薛怀义迟疑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淡淡一笑,道出了身世:“我叫贺拔宏,是关中贺拔家族的传人。”
贺拔家族?薛怀义闻言大喜。自周武王灭商建都于此后,大秦、两汉、西晋、前赵、西魏、北周等数国国君的陵寝,皆是由声名显赫的贺拔家族选址。今日幸逢高人,何不让他给选个万世之寝?死后埋葬于此,必能沾染王气,来世混个皇帝当当。念及此,薛怀义满面媚笑,“贺拔老前辈,此前多有得罪。我身为大周梁国公,也想请你帮我选个后世之地。”
沉吟一番,老者提出了一个条件,选址可以,但你必须停止强拆梁山堡。这好办,小菜一碟!薛怀义爽快地一答应,老者也没食言,郑重其事地画出了一方宝地。可在回营的路上,薛怀义转念一想,你个老东西要把这块地儿再许给皇帝佬儿,我这个臣子怎么争?不行,你得死,死了就没人知道这块宝地了。拿定主意,当走到一道悬崖前时,薛怀义突然拔剑,猛力刺去,“老东西,你去死吧——”
老者觉察到了,仓皇闪身,虽躲过了长剑,脚下却一晃,骨碌碌地滚下了万仞悬崖。旋即,幽谷里回荡起老者的呼叫声:“薛怀义,你手段阴毒,不及猪狗!你不会得到好报的——”
第二天,拆迁队撤了,梁山堡的百姓又过上了安稳日子。至大唐灭亡,建在咸阳的帝王陵多达72座,其中包括骊山脚下的始皇陵,乐游塬上的汉武帝茂陵,蒲城的唐睿宗桥陵等。因此,民间有了“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咸阳的黄土埋皇上”之说。后来,武后升天,受高人指点,墓陵选在了风水绝佳的梁山之上,名曰乾陵。这位高人,梁山堡的百姓传言他腾跃如猿,在悬崖峭壁上行走如履平地,并怀有驱鹰役狼的绝活。而距离乾陵不远处曾建过一座陪陵,葬的是梁国公薛怀义。可数百年后盗墓客掘开陪陵一看,不禁瞠目结舌——里面,既无珍宝,也无人尸,只卧着一只大狗的白骨!白骨呈摇头摆尾状,活脱脱的一幅奴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