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乐容仿佛察觉到了我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走近我,有些疑惑地喊道:“芹儿……”
我早已偷偷将红浆果塞入口中,我站直身子面向他,朝他凄然一笑,后槽牙一用力,果子里的汁液一迸而出,我感觉到汁液流出了嘴角,面前的湛乐容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万分惊恐,我适时地倒下,他接住我大喊道:“芹儿,芹儿你怎么了?”
我倒在他怀中,有气无力地说:“今生不能和你在一起,来世你一定要寻到我。”
我听到隔壁有了一丝动静,但湛乐容因为太过关注在我身上,毫无所觉,他痛苦地喊道:“芹儿,你为什么这么傻啊?等等我,等我说服我父亲啊。”
我虚弱地摇摇头:“你左右为难的样子,我舍不得,就让我来替你作此决断。”
“不,不……”我见湛乐容已经开始有些发狂,适时将袖子中的纸包抖落在地,他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捡起纸包打开,理所当然地以为里面装的是砒霜。
我又吐了口血,他几乎癫狂,轻轻将我放在地上,嘴中默念着:“芹儿,芹儿,你等我,黄泉路上,我来伴你……”他站起身,将那纸包里的粉末一下倒入杯中。
“我儿……不……”隔壁传来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是木门被大力推开,湛文成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入时,湛乐容已经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湛文成呆住,过了片刻,走上前来抢过湛乐容手中的杯子,发现杯中已空后,绝望地打了湛乐容一个巴掌,接着又紧紧将他抱住,哭喊道:“容儿,我儿……”
湛乐容在看到湛文成推门而入时就已经呆立当场,在被打了一巴掌,听到湛文成的哭声之后,好像终于回过了一丝神智,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喊了声:“爹?”
“我儿,你会没事的,快把刚才喝的吐出来!快!”湛文成想拿手去掏湛乐容的口,想让他吐出来,可被湛乐容躲过去了。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湛文成嘶吼道,可跟着他进来的是司空易,才不会理他,他沉浸在将要丧子的悲痛中,也无暇顾及到底有没有人去真的请大夫。
“爹,孩儿不孝,只能下辈子再孝敬您了。”湛乐容悲戚道。
“不!”湛文成满脸憔悴,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走到躺在地上的我身边怒斥:“你这个妖女!你为何要这么害我们湛家!”
湛乐容立刻挡在我了前面,摇头道:“爹,不是芹儿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芹儿是个好姑娘,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不想我为难……”
我适时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虚弱至极地说:“对不起,湛伯父,是我不好……”
湛乐容心疼地跪在我身边:“不是你的错,芹儿,都是我,若不是我优柔寡断,不敢对父亲说真话,你又何至于此……”
我摇头:“湛郎,你为何这么傻,要陪我一起死……”
“我说过,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你死了,我决不会让你在黄泉路上孤孤单单,一人独行。”
湛文成见到此景,老泪横流,长叹口气:“两个傻孩子,既然如此,为何不老实告诉我?”
我挣扎着坐起,湛乐容立刻让我靠在他怀里,我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道:“湛伯父,湛郎这一生最敬重的就是您,他顾忌您心中对我们两家的旧事还有芥蒂,因此宁可……宁可不娶我,也不愿意做违背您意愿的事……”
湛乐容哭道:“芹儿,你别说了……”
“我要说。”我喘着粗气:“湛伯父,我虽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往事已矣,我们不是应该着眼当下,放眼未来,珍惜现在的人吗?我不懂,爱难道比恨更难宽恕吗?为何要因为那些早已随风而逝的恩怨,而活生生地拆散我们呢?”
湛乐容已经泣不成声,湛文成见我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还在坚持说话,有些不忍:“你……”
“湛伯父,你听我说完吧,反正时间也不多了。湛郎说希望我们成婚能得到您的祝福,可我知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不舍得让他为难,这一辈子,湛郎是我唯一想要执手相伴一生的人,可惜今生有缘无份,只能等来生再续前缘,希望您不要怪湛郎,他是这般至情至性的人,来世我们再一起孝顺您……”
湛文成脱口而出:“为何你们这辈子不能好好孝顺我?”
我急忙接道:“因为我们两家的恩怨……”
“往事不必再提。”湛文成蹲下身子,老眼浑浊:“若你们今生就能孝敬我……何必等来生……若你们能好起来,我答应你们的婚事……”
“湛伯父,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我差点感动哭了。
“当然是真的。”
我扭头看向湛乐容:“湛郎……”
湛乐容摇头哭道:“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从他怀中坐起身子:“谁说来不及?”
湛乐容被我的举动弄得有些呆滞,我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果汁,笑了笑。
他愣愣地说:“芹儿,你怎么坐起来了?”
我干脆站起身,见他还蹲着,将他也拖了起来:“别蹲着了,站起来吧,脚都麻了。”
湛文成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湛乐容一副完全在状况外的神情:“芹儿……”
我摆摆手:“我不是你的芹儿,你的芹儿在家好端端地呆着呢。”
湛乐容有些不可置信:“你明明就是芹儿。”
我头有些疼,不知如何解释,挥了挥手唤道:“司空。”
司空易一直静静地站在门口,欣赏着这一出好戏,见我唤他,才悄无声息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