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会说话?”楼老爷指着他你了半天才问出来。
阿风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的打算,只直直地盯着伯弘文道:“毒是我下的,你抓错人了。”他声音虽不是十分悦耳,却也低沉动人,约摸是常年不曾说话的缘故,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哦?”伯弘文挑眉,“你有什么证据?”
阿风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几朵白花,我认出来那是浴室里那株我不认识的树所开出的花。
“这是藤花。”他说道,“藤花无毒,兰玉金做的香也无毒。但若二者香味混合,轻者能使人神志不清,浑浑噩噩,重者便会神智痴迷,不辨东西。”
他这么一解释,我们便明了了为何当时华蕴会中毒,因为除却他,我们其余人泡温汤时并没有点香。
“你……你这个畜生,为何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我们楼家待你不薄。”楼老爷用手指着他愤慨地说。
阿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待我不薄的是小姐,不是楼家。”
“你……”楼老爷气得浑身发抖。
“毒是我一人下的,与他人无关。”
“好一个敢作敢当的大丈夫。”伯弘文冷哼了一声,“来人,押下去。”
原本要去押小慈的两个官兵上来扣住了阿风,他毫不反抗,任其押着下去了,只走过小慈身边时,轻声道了句:“保重。”
小慈泪眼婆娑,不住点头。
既已抓到凶手,此事便已告一段落,至于楼老爷后来和伯弘文又说了些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晚上我拿着司空易新给我的血浇着相思豆,若有所思。
小茴在我身边问道:“少爷,你说那个仆人阿风为什么要给他家小姐报仇?”
我叹:“古往今来,情之一字最可怕。生也由它,死也由它。”
“你是说……那个阿风喜欢楼家小姐?”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别人的爱恨情仇,我又怎么会清楚。不过很快,我便清楚了,伯弘文传来消息,阿风始终不肯说出解毒之法,他请遍了五阳城的神医圣手也没法破解此毒,于是便想到了我。
看来那次他和楼老爷谈话后,把我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因我也没有刻意隐藏,知晓我的姓名后,再稍加猜测,得出正确答案也并不困难。
他派了个下属来请我,那人一字不漏的传达了伯弘文的意思,大意是让我扮作逝去的楼家小姐楼听雨,从阿风那里得到解毒的秘方,一定重金酬谢云云。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首先,我缺钱,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几日虽没有缺衣短吃,但口袋里没银子实在是大大的不习惯。
其次,我确实想知晓阿风和楼听雨的故事,当初我利用师父交给我的这门技艺,选择了这个江湖上从未有人干过的行当,除了挣钱又快又多以外,另一个原因是我喜欢听故事,世上总有许多隐秘之事,只喜欢说给逝去或者得不到的人听。
华蕴原本可以启程回家了,听说我要扮作楼家小姐,向祁永炎又哭又闹要留下来看,祁永炎估计也有些担心,想知道解毒之法,怕华蕴留下后遗症,竟也答应了下来。
司空易什么都没说,只差石南送来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我腆着脸皮收下了,感慨,知我者,司空也。
这年头,凡是大家闺秀,总有几张传神的画像,楼听雨也不例外。小慈给我送来她的画像时,仍是一脸不情愿。
“柴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可你为何要帮那恶贼的忙,化作我家小姐去套阿风的话?”
我一边摊开画像,一边答道:“他现在定是生不如死,伯弘文天天折磨他,却不会要他性命。”小慈听后,眼泪一下出来了,她捂住嘴抽泣:“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待小姐,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会欣慰的。”
我展开画像,画像上的女子十分温婉,言笑晏晏,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得十分甜美。
因此次不求精细,但求速度,省得那伯咏志再不解毒就此傻了。我也就没有像上次在司星阁那样重新做了一张面具,而是用骨香改变了我的脸型之后,经由化妆之法化成了楼听雨的模样,乍一看,有九分像。
但毕竟此次是将我的脸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虽已经变了形,化了妆,完全不似原本的模样,但习惯了脸上戴面具之后,现下这样,跟没穿衣服似的。
我出去时,小慈又哭了出来,扑过来跪倒在我脚边,直唤着“小姐”,楼老爷竟也泪眼婆娑,嘴里念念有词。
最觉得惊奇的应该是华蕴,他走到我身边左看右看,几乎把我脸看出一朵花来,嘴里啧啧称奇:“柴兄,若不是我看着你进房的,我还真以为有人和你掉包了。你这活脱脱就是个貌美的姑娘,哪是什么少年郎。”
我回了他一个端庄贤淑的微笑,他直呼受不了。
司空易早已见怪不怪,淡漠地扫了我一眼。突然他站起身,踱到我身边,看了我的脸几秒钟,莫名其妙露出了一个微笑。我被他笑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忙叫了楼老爷送我去见阿风。
经过司空易身边时,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皮肤不错。”
我早已习惯了他说话的风格套路,却依旧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也没有管他,只回了句:“谬赞了。”便跟着楼老爷出门了。
外面竟然停的是一顶轿子,而不是马车,看来路程不远,我躬身上了轿,小茴被勒令留在了楼家温汤,并没有跟随我去。司空易却派了石南跟着我,看来对于我的三脚猫功夫,他也不放心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