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君迁尘从前殿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坐在喜床上直挺着背,满脸幽怨的我,他愣了愣,“怎么了?”
我指了指放在桌上,早已冷透了的饺子,他朝我指的方向看去,了然道:“没吃饱?”
我像小狗一样呜咽了一声,控诉道:“不是没吃饱,是根本没怎么吃。”
“哦?”他抬脚进屋,走向我:“怎么不吃?”
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他说,是因为嫁衣太紧了,所以塞不下东西,只好一脸委屈道:“我头发没拆,衣服没换,嬷嬷说要等你回来才行。”
那两个嬷嬷听我这么一说,挺直了腰杆,果然又是一通大道理,君迁尘安安静静地听完,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叫人送一桌吃食上来。”
那嬷嬷见他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连一点要赏的意思都没有,便踌躇着不肯下去,毕竟伺候贵人大婚,除了今日皇上的赏赐外,原本还应该另有重赏的。
“怎么,难道要让我亲自下去端么?”君迁尘转过身淡淡瞟了那两个嬷嬷一眼,那两个嬷嬷突然全身都抖得跟筛子一样,一边恭敬地不住点头说是,一边默默退下了。
君迁尘这才转过身来,对白芷和小茴说,“你们先伺候王妃梳洗。”
“是。”白芷和小茴走上前来扶起我,我便一句话没说,乖乖地跟着她们去了隔壁的浴室。
当嫁衣脱下时,我整个人都呼吸顺畅了起来,感觉身体被束缚了一整天,实在有些憋屈,白芷在浴桶里为我撒了花瓣,她们将我头发卸下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跟着我多年,都知道我沐浴时不喜有人服侍的习惯。
我踏进木桶,温暖的水和鲜艳的花瓣将我包围起来,我舒服地叹了口气,将手搭在浴桶边缘,把头放在手上,嘴里忍不住哼唱着小曲,肚子突然咕噜了一声,正式提出了抗议,这才将我想好好泡个澡的计划打乱,毕竟还是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于是我速战速决地洗完了澡,用干布将身上擦干,拿起了白芷早已准备好,挂在屏风上的衣物……这……
我无奈叹了口气,一件一件穿上。
褒衣博带,宽袍大袖,襦裙上用金丝线绣着一对戏水鸳鸯,外头是一件大红的缦衫,短小透明,肌肤若隐若现,我穿上后实在有些没脸出门,将门打开一条缝,对站在外头的白芷招了招手,白芷立刻闪身进了房。
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这是什么啊?”
白芷低下头,俏脸微红,答道:“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说……说是给小姐新婚之夜穿的。”
我无语道:“那你就拿进来给我穿了?”
白芷抬起头偷偷瞄了我一眼,“我……我觉得挺好看的。”
什么人啊这都是……
“你给我再拿一套进来,这样我怎么出去?”我胡乱扯了扯透明的缦衫。
“可是……”白芷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衣服都没带进来……还在宫外呢。”
我几乎晕厥,只听白芷又道:“反……反正……一会儿还……还要脱的。”
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瞪大了双眼看着白芷,白芷说完刚才这句话,羞得耳朵都红了,我用手指着她,“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白芷自然不好意思再说一遍,正在僵持中,小茴从外头推门进来,叹了口气道:“小姐啊,你和王爷是成了亲拜了堂的,怕什么!”她边说边将门关上了。
我将视线转向她,“哦,原来是你这个小妮子,刚才的话是不是你教白芷说的?”
小茴忙躲到白芷身后,探出头来,一脸不怕死的样子:“是我!”
“看我不拧你的嘴!”我闪身上前,以极快的速度朝她攻去,小茴一边闪躲着一边求饶道:“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
白芷在中间被我们两个人拉拉扯扯,也十分痛苦,我一边拿手捉小茴一边道:“才两三天不教训你,你就把鼻孔仰到天上去了,看看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小茴哼唧道:“昨儿夜里,那嬷嬷跟小姐说的话,我和白芷站在门口都听到了。”
我动作忽的停住,脸颊烧红,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因为母亲早逝,皇后不放心,特地从宫中派了一个熟知房中秘术的嬷嬷给我上了一堂课,课的内容我就不说了,反正听完只觉面红耳赤,半天抬不起头来。
那嬷嬷十分豪放,末了还来了一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见我红着脸低着头,还露出了满意的笑。
没想到那一番话都让白芷她们听了去,真是……
屋内兀自安静着,门外忽的响起宫女的声音:“公主,王爷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屋内美酒佳肴已经摆好。”
我看了一脸尴尬的白芷和小茴一眼,叹了口气,扬声道:“知道了。”
总不能在这浴室里呆一辈子,没有衣服换,只能这样出去了,其实这套装扮除了显得我不是个正经人以外,其他的还算正常,平日里我是决计不会穿这样的衣服的。
我一路叹着气回到了新房,白芷和小茴很有眼色的没有跟着我进门,而是守在了门口,小茴还朝我挤眉弄眼了一阵,我差点又转身回去追打她,吓得她赶紧把门关上了。
我心情十分忐忑,我和君迁尘虽早有协定,但今日之事实属意料之外,毕竟我们是新婚夫妻,总不好在这宫里第一夜却分房睡吧,这若是传出去,明日还不定能不能走得成。
君迁尘已经坐在里屋的八仙桌前,背对着我,一头乌黑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身后,同我一样,想来也是刚洗完澡,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道了句:“快坐下来吃东西吧。”